徐滨之镇定地缓缓放下了白瓷青花鲤鱼戏莲盖碗,回眸看向一旁眉头微蹙的孟氏。
“夫人,只怕要委屈你了。”
孟氏叹息了一声:“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罢了,你不必担忧。”
话音方落,门外就传来砸门声,“咣咣”的捶得山响。
徐长宁在房里听到了动静,心里不由得暗道一声“来了”,一面起身分块地将放在桌上小包袱揣进怀里,一面吩咐身边的三个婢女:
“将我先前告诉你们预备的厚实衣裳都换上,耳朵上值钱的首饰摘去,将药丸和吃食的小包裹藏在怀里, 动作要快。”
君桃三人急得要哭了,却依旧抖着手以最快的速度按照徐长宁的吩咐去做。
徐长宁将青玉耳坠子摘下,心念一动,噬心蛊就化作一个金色的小圆点贴在了耳后,刚将厚实的罩衫穿好,门口就传来一声:
“徐小姐,你还是出来吧,我们都是粗手粗脚的军汉,未免行动上不留神伤了您,您可别叫我们难做。”
三婢女已经预备妥当相互对视了一眼彼此壮胆,缨萝就先去开了门。
门闩刚刚放下,格子门就被人从外头狠狠一脚踹开,将门口的缨萝唬了一跳。
“啊!”
外头呼啦啦闯进四五个身着暗黄军服的汉子,抬头就看到三个年轻的婢女和一个带着白色面纱的年轻姑娘。
汉子们耻笑了一声,为首那中年人便冷淡道:“几位姑娘还是自己把值钱的收拾都摘下来吧。”
话音方落,不等几人动作,那几个军汉就冲了上来,大手朝着姑娘们头上的首饰抓。
幸而方才听了徐长宁的吩咐,三婢女都摘了耳坠子,否则耳垂都怕会被他们撕破。
徐长宁被抢了首饰也不气恼,而是拉着三婢女快步来到院中,与父母和嫂嫂们站在一起。
眼下这个时候,金银反而不是最要紧的东西,他们身上带着的那些才是关键时刻可以保命用的。
然而徐家人虽表现得镇定,下人们却有胆小的哭出了声。
徐滨之将妻女护住,沉声质问道:“尔等一无圣旨,二无口谕,又凭什么来吵当朝阁老的家?”
“摄政王说了,你徐滨之通敌叛国,勾结北冀人意图对朝廷不轨,你这种叛臣,就该将你拉出去活剐了,眼下你还有胆量来质问?你还是好好想想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吧!”
为首的军士嘲讽过,便回头忙着去抄家了。
然而徐滨之的长房是单分家出来的,大部分财物都没带出来,这些人能够抄到的就有限。
徐长宁看着是这些一面清点箱笼一面骂骂咧咧的军士,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父亲难道早就算到会有今日,所以他们从本家里单分出来了?疑惑地看向徐滨之,却见徐滨之一副义愤填膺的气愤模样,显然已经快被欲加之罪气得晕厥过去了。
若不是父亲的脸色实在苍白难看,徐长宁深知会觉得父亲连愤怒都是装出来的。
不过片刻,那群军士封好了箱笼,纷纷往外抬去,又有人来用绳子将徐家的仆从们绑成一串,将主子们另绑成一串,一路驱赶城口一般赶了出去。
“咣当”一声,大门被重重合上,有人往门上贴了封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