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回答他的却是裴寂低沉得几乎要发狂的声音。
许怀深吸了一口气,指了指里间的床榻:“殿下给你留了信。”
裴寂听到这话,似乎才缓过神来,快步往里间去。
果真在被子下找到了那封信。
信上面还压着一块玉佩。
裴寂努力维持着冷静,将信拆开一看,那双不见天日的眼眸慢慢恢复了温度。
“是不是有误会?”子玄大着胆子上前问了一句,“公主殿下真的去株洲了?”
公主不会真的见形势对将军不利,直接弃了将军,去株洲投靠薛冉了吧?
不该啊!
别说自家将军气得要发狂,如果是真的,他也想发狂。
“不是,她去了禹州。”裴寂话罢,闭上了眼睛。
从昨夜在薛冉房内见到那封信开始,他的心就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尖刀捅了进去,每呼吸一下,都疼得足以让人发狂。
他无法想象,如果公主真的弃了他,去了株洲,他会如何?
兴许他的心中就再也难以在意什么西南百姓,那时,他估计只想直接一刀杀了薛冉。
好在......
“禹州!”子玄也跟着松了一口气,“那冷策应该也一起去了,说明公主殿下并非真的离开将军。”
裴寂冷哼了一声,将五指紧握成拳头:“一炷香后,我们回漠北。”
“什么?不是去禹州?”
子玄惊了一下,盯着自家将军看了好一会,才确定自己刚才没听错。
裴寂眼眸幽冷,薄唇扯了扯:“小殿下说,如果我没了漠北,她就真的不要我了。”
子玄先是一怔,旋即大喜。
公主殿下的话,对将军来说才是最有效的。
“是。”子玄领命出了门。
许怀见裴寂神色好了不少,幽幽的视线看向他手中的那封公主的信笺,心头发涩,但还是道:“郡主让我掩护将军离开申城,那魏公子......”
裴寂低着头,正小心翼翼地将小殿下的信笺折起来,收到怀里,听到许怀的话,头也不抬:“魏景澄本就是自由之身,他想离开清风寨,没人会拦他。”
许怀听到这话,松了口气:“你昨夜真的去了株洲?见了薛冉?”
裴寂没有回答,而是将宝嫣压在信笺上的玉佩也一并揣进怀里。
许怀扫了一眼那玉佩,一下子就认出来那玉佩是先皇赐给公主之物。
公主一直贴身带着。
许怀感觉心脏被攥紧了,刺疼的感觉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如将军日后负了公主,许某就算是隔着千里万里,也会去接回殿下。”
裴寂听到这话,总算是抬头看他了。
许怀眉眼压得极低,脸色苍白得很。
裴寂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小殿下留给他的玉佩代表着什么,他摸出来,刚想问清楚。
许怀侧身对着他,冷着脸道:“将军请吧。”
*
宝嫣的马车刚离开申城的地界,就和母妃派来寻崔钰的将领汇合了。
马车一路疾驰,不敢有半分耽搁,颠簸了七日,才算是进了禹州的地界。
直到在那座“禹王府”门前停下来,宝嫣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殿下。”青叶唤了她一声,青叶看着不过短短七天,小脸就瘦了一圈的殿下,心头心疼极了。
宝嫣回过神来,被扶下了马车。
刚迈进府门,就见崔钰扑在一个一身华贵的美妇人怀里。
宝嫣脚步顿住,神色淡淡地看着。
“母妃,我救了姐姐出来了。”崔钰抱着自家母妃的手臂,不断晃着,脸上是得意的笑。
梅太妃这才直起身子来,抬头朝着宝嫣看来。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碰上,不夹一丝温度。
终了还是宝嫣率先低下眼眸,缓缓行了一礼:“见过母妃。”
“来了,就好,”梅太妃快步上前来,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在,顷刻间消散,眼底漫上了心疼,“宝儿受苦了,我们一家人总算在一起了。”
她伸手想握住宝嫣的手,宝嫣却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在一起!一家人,在一起!”崔钰开心得险些手舞足蹈,却被梅太妃一个眼刀给吓得绷紧了身子。
宝嫣握住崔钰的手,笑着道:“好啊!”
“姐姐,走,我房里有好多好东西......”十一岁的崔钰还是一副孩子心性,拉着宝嫣就往后院走。
梅太妃一张冷脸顿时垮了下来,扫了一眼四周,四周的下人皆低垂着脑袋,一个眼神都不敢朝着那处瞧。
跟在众人身后的冷策足比一般女子高出半个头,冷着脸扯着袖口。
这一路早就见识了崔钰的孩子心性,此刻见状,抿着的眉头紧了又紧。
这小孩子看着十一岁,但心性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孩童。
本来也没什么稀奇的。
可是这些年,却一点风声都没听说过。
先皇没死的时候,崔钰是最受宠的皇子,小小年纪天赋极高,怎的成了如今的样子?
还有方才那一幕,冷策瞧在眼底,顿时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梅太妃不会以为以后都瞒得住吧?
看来这禹州也非什么安稳之地。
得想办法给将军传信才行。
冷策瞧着小公主陪着那长不大的小孩闹腾够了,又去了主院内和她的母妃待了好一会,出来的时候,整个人简直就像是被霜打了,恹恹的。
冷策上前,幽幽道:“这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要不我带你去漠北找我家将军吧?”
宝嫣抬头盯着冷策:“从这里到漠北,你知道要走多少日子吗?”
冷策沉默了一瞬,摇头。
“少说也要二十天。”宝嫣有气无力道。
冷策闻言,急忙改口:“那算了,你还是先在这里养些日子吧。”
才走了七日,整个人就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