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是一个月。
这些日子以来,安奕白天带着柳云烟温书习字,晚上就让他在屋里练习走路。
之前的柳云烟走起路来,总会不自禁的摆腰,有时急了,甚至会用台上的小碎步跑向自己。
一眼便能让人看出他的出身。
也因此,如今的重中之重并非学识,而是改了他的仪态。
可柳云烟花了十几年才学会了青衣身段,哪能在这么短的时日里彻底改了,这于他而言根本是折磨。
他累,腰酸腿疼,脚肿的鞋都穿不进去的累。
却又不想让安奕扫兴,强撑着练了一个月。
“不行。”
安奕再次伸手拦住他:“还是走的快了,要再慢,再稳当些。
你要时刻记得,你是男子,不是台上的莺莺,不要做出弱柳扶风的姿态。”
已经累到挪不动脚的柳云烟终于忍不住。
这一个月积攒的怨气,于此刻爆发。
他耍赖似的往地上一坐,双脚使劲一蹬,鞋子便被他踢了出去:“我不走了!
你成天的说我,嫌我这做不好,那做不成,如今走个路你也嫌!”
他要委屈死了。
走的不稳是他的错么?
分明是夫君不知节制,才让他如此疲倦,才让他步子迈的大些,就扯的生疼。
如今却要怪他身上,实在欺人太甚。
“起来。”安奕并不体谅:“你以为旁人见你第一眼,是看你字写得如何,诗会不会做?
他们看的是行住坐卧,看的是仪态,你如今这坐地撒泼的模样……
唉。”
他这一声轻叹,让本就委屈的柳云烟彻底恼了。
“你嫌我了?”他辛苦的站起来,套上鞋子,瞪着安奕:“我说你嫌我,你偏不承认!
安大举人,我本便是个出身市井,满身脂粉气的戏子,你偏要我做什么书生,扮什么公子哥,我做不来!
今个儿这步我是断然不会再走的,你喜欢,自己练去吧!”
说着,他狠狠一甩袖,踩着小碎步走了出去。
安奕看着他明明气到不行,却又小心关门,生怕吵到自己的模样,真是又好笑又心疼。
真是。
这个小戏子啊,究竟是吃了多少的苦,才能连发火都如此小心翼翼。
安奕清楚自己确实逼的紧了,就没有追出去,坐到窗边翻看系统给的策论模版。
河水哗啦啦的流淌着,拍打在船身上,听的久了,竟如雨声一般让人心里平静。
噗通。
噗通。
很小的两声落水声后,船身似是极为轻微的晃了下。
动静是真的很小。
可不仅是他,连旁边几间屋子的镖师,也都开了门查看。
镖头看到安奕先是一愣,紧接着,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压着自己腰间的佩刀,贴着墙蹑手蹑脚的往甲板上走去。
怕是要出事。
安奕想起乱跑的柳云烟,立刻跟着走了出去。
镖头不赞同的看他一眼,打手势让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回去。
却只见——
那书生从后腰抽出一把血槽极深,寒气逼人的长剑。
他俯下身前行的模样,竟比自己看着还要老练几分。
镖头心头一颤,却也知不是问的时机,只打手势让众人加快速度。
甲板上。
柳云烟正跟一个蒙着脸的男人僵持不下。
他听到背后动静的那一刻,还以为来的是安奕,委屈的立刻回头要凶他。
却只见个握着匕首的人正欲刺向自己。
他吓的僵住。
那人却也没动,像是怕他动作太大,惊醒了其他人。
这给了柳云烟机会。
他立刻往船舱里跑,边跑边喊:“水匪!!有水匪登船了!快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