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梦似醒之中，他好像变成了一个画中人。
他默默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头顶清月洒落皎白光辉，脚下则是数不清匍匐着的臣子，威严高耸的殿堂宝座之上，他高居于此。
他想低头去看，却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了这具身体，仿佛他只是一个过客，在看一段已成往事的回忆。
那是五方鬼帝，十殿阎君和十八层地狱。
日头从他的脚下升起，滚烫的太阳，映照着那座山峦。
——泰山。
世间的一切光明从此地绽放。
......
左权走到了楚子歌的身前，俯下身子，手指便是剖开了他的左臂，咔咔作响。
“月灵根，我倒是要看看是怎么样的一条灵根。”
话音落下，他便是一脚踩下。
随后他贴在了楚子歌的胸口处，淡淡笑道：
“楚子歌，等你死后，记得去黄泉路上同楚侯说一声，楚家啊，亡了！”
“......”
一剑斩下——
只是——
他手中的长剑却并非如他所想的那般穿透他的胸膛。
突然伸出的手挡抓住了他的剑锋，下一刻楚子歌的一头长发便是逐渐地升起了一层墨黑之色，那是一种深邃的黑，彷若吞噬掉世间一切的黑暗。
左权的瞳孔瞬间瞪大，望着身下男子漆黑如墨的瞳孔，竟是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蝉。
随后，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一身修为竟是被一种无法理解的气压制住，不得动弹寸步。
那并非灵气，而是源自于身体之内的恐惧。
而后，这一具原本被自己踩在脚下的男子竟是缓缓地飞升至天际，他没有去看左权，反倒是抬起头望着那漆黑如墨的天穹，许久。
许久——
楚子歌仅仅只是站在那里，随后拔起了御尚方，早已经失去了束缚的黑发肆意漂浮。
并没有如何剑气漫天的异象，却自有一股持剑且试天下的威严气概，即便是帝君也不过如此。
左权猛地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询问道：
“阁下是谁？”
这个人不是楚子歌！
——绝非是他。
云层不断地汇聚而成漩涡，其间闪动着的闪电成为了天地之间唯一的光亮！
楚子歌再次睁开了眸子，那一丝带着威严的如墨逐渐地消散，他的眼眸之中布满了血丝，而后就这么攥紧了手中的长剑。
嗡鸣——
“死。”
声音浑浊的宛若来自深渊地狱之中，森寒入股让人辨不清楚方向。
——天地之间彷若有瓷器破碎之声，骤然响彻！
御尚方冲天而起，滚滚浓烟冲破云层坠落了，那火光染红了半边天。
“都死吧。”
一道裹挟着无尽剑意的一剑就这么在左权的眸子中逐渐地放大。
那一剑近乎切掉了半个山峦！
轰——
几名闪避不及的剑阁修士瞬间被拦腰斩成了两断，放眼望去，一片腥臭的血海之上，遍地的骨骸。
滚滚的浓烟在这血海之地慢慢地升腾着。
山峦之下是遍地的碎尸残骸，在那正中，楚子歌手持着长剑，放肆地大笑着，鲜血糊满了他的脸颊，他任由如注地鲜血流遍全身，仰起头，望着刚才说话的左权，狰狞地大笑着：
“我是谁？”
“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
又是那恐怖的笑声，分不清真假，响彻了整个安溪谷，笑得所有人都胆寒。
“哈哈哈哈......”
所有剑阁修士都屏住了呼吸，一片寂静。
左权显然也是被吓住了，睁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楚子歌：
“怎么回事？这种力道，就算是合道来了......也不应该。”
“......”
“大人，小心！”
一旁的一名元婴修士惊呼一声道。
还未等左权反应过来，楚子歌已经一个冲刺来到了他的面前，没有丝毫的留情，一剑捅进了他的腰腹间，随后猛地一拔出，带出了猩红的血水。
左权整个人顿时凌空翻起，喷洒的鲜血划出抛物线，溅湿了楚子歌的脸。
所有修士都能清楚地听到恐怖的“噗嗤”声。
左权猛地向后退着，一个恍惚，整个人从天际上跌落下来，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一幕，嘴角抽动，就连握紧的浮尘都脱了手。
这是怎么回事？
在楚子歌的身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这不可能......不可能......”
“......”
仿佛失了魂一般，他囔囔自语道。
那沾满了鲜血孤零零的身影沐浴在月光中，颤抖着，缓缓转过头来，自上而下，用那双红透了的眼睛俯视着这个返虚的修士。
天地间，似乎所有的灵气皆是汇聚在了楚子歌的腹腔之间，无止境。
伴随着的无穷尽的灵气，他的身上逐渐升满了戾气。
想要戾气完全消散唯有一个途径，杀——杀到筋疲力竭。
“剑......剑阁！”
楚子歌的意识有些勉强，但依旧是挤出了这句话语。
“杀......”
左权的意志在瞬间被击溃！
“不要，不要过来！放过我！放过我！”
瘫坐在地上的中年儒生惊恐地盯着着楚子歌那双缓缓向自己走来的腿，盯着那道早已化为了血色的长衫，以及他身后留下的血脚印。
惊慌失措地向后挪，此时的他，竟连逃跑的能力也一并丢失了。
“不要......是楚留光！”
“楚留光收了四百万的灵石！”
“不是我想杀你啊......我也不想的，放过我！”
“我把所有的都告诉你......”
“......”
一切终究是徒劳。
风吹过血衫。
像是无数恶魂的催促，催促着，催促着，它们渴望着品尝中年儒生的鲜血。
只是，楚子歌的神魂之中，另一个声音却是在不断地制止着什么，相对于鲜血，这个声音更贪恋虚妄的一切。
这是一种无法想象的心情，不同的意志在脑海中交织，复杂得难以言表，却表现得那么直接。
“朕......”
“不，是我！”
“是朕......”
“是我啊！”
楚子歌的神魂之中，两种声音在交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