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拖着犹自发软的身体,跪在萧后面前,三叩首:“臣妇为人母,自不愿让意浓吃半点苦头,受半点委屈,也自知臣妇人微言轻,唯有这条性命有些重量。”
眼见着事情要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沈氏抱着必死之志的时候,萧后终于开了口:“妩婧,崇明的婚事你另想法子,盯着人家的好姻缘算什么事?”
“更何况谁说沈娘子没个诰命在身?本宫早就讨了旨意来。”
柳暗花明,峰回路转,沈氏愕然抬头,方才在她眼里还模糊不清的萧后面容陡然清晰起来,那是一张可亲秀美的端庄容貌,眼里盛满的是同为母亲的悲悯与良善。
“沈夫人,自今日起,你就是春晖郡君,春闱后,同有了诰命的浓姐儿一并进宫谢恩吧,本宫听闻那沈家郎君才识极佳,想来为浓姐儿挣个诰命不难。”
萧后言语温软,甚至亲自从凤座上下来亲自把沈氏扶起,长公主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萧后轻轻一眼弹散:“本宫记着万娘子的千金前不久才回了相府,母女许久未见,今日就不留万娘子用膳了。”
一手敲山震虎,震的长公主重新坐回椅子上,万氏更是脸色难看,此刻她只觉得自己在私下里同长公主的那些筹谋,落在眼前这位皇后娘娘的眼里。
就犹如灯下照影,什么魑魅魍魉的技巧都藏不住,只得俯首称臣,退离此处。
没了万氏这个敲边鼓的,长公主在萧后跟前也是孤掌难鸣,沈氏惊惧难散,却不愿在长公主面前过分露怯,苦苦支撑自是不提。
“下雪了,咱们快快回去,可别着了风寒。”
萧后等人的事自然传不到正在游园的小娘子们耳朵里,原本亲亲热热说着话的两批人被风雪凑到一处,雪沫子凝成鹅毛似的大雪,纷纷扬扬,天也是乌沉沉的,让人不免心情压抑。
“急什么,这样大的雪顶着出去才容易呛风,正好趁着雪,让人热热的烧酒来,御膳房新进的鹿肉再割几斤烤了吃才好。”
楚云岫晓得陈意浓自幼身子娇弱吃不得寒气,有心要走,宣成却不肯轻易放人:“方才本宫听说,陈娘子你生来畏寒,正好这鹿肉是性温滋补的东西,本宫好意,陈娘子不会拒绝吧。”
她满头珠翠轻轻晃动闪烁着冰冷的光,美则美矣,陈意浓抿了抿唇,她这副身子不仅畏寒,更是消受不起太过滋补的吃食药物,鹿肉性热,如今又是冷天,再吃了酒,怕是真要虚不受补病蔫蔫的过了这正月。
可如今徐氏解开禁足,她若是病了,怕是没人弹压徐氏跟玉燕……
“吃就吃,你倒是不怕吃醉了酒摔了琉璃盏,到时候还得委屈杜贵妃水磨腔唱戏哄陛下呢!”
楚云岫一把攥住陈意浓,将她护在身后,宣成咄咄逼人。她也针锋相对,将前几年宣成贪杯惹了天子,被罚跪在宫门,最后让杜贵妃捡起原先伺候人的戏子来历立在陛下门口唱了三天的戏这事挑出来。
宣成生平最恨有人说起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