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清军竟然攻入了松江府,威胁了大军后背,邓世忠当即就向朱常淓请战。
朱常淓想了想,苏松敌情尚不明朗,多去一些兵马更加保险,邓世忠新任参将,定然是急于建功,好证明自己。
于是沉思片刻,便答应了邓世忠的要求。
但因为王翦已经部署好了前往苏州的兵马,朱常淓不想因此插手王翦的指挥,所以拨蓝田营兵马五千,交给邓世忠率领,命他独立行动,见机行事,配合友军作战。
邓世忠顿时心中火热,对潞王的知遇之恩感动不已。
曾经他蒙受父荫,所领兵马最多的时候也不过两千。
潞王一出手,便将蓝田营五千兵马交予自己,这等信任,邓世忠心中暗暗发誓,必要为王前驱,报答君恩。
原本的午饭瞬间变成了践行宴,王翦见状,便略备薄酒,为邓世忠壮行。
两个时辰后,丹阳东城门。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城外的官道上,邓世忠牵着战马,与陈荩并排前行。
在他的身后,跟着两人,一个中年,一个青年,二人俱身穿盔甲,牵着战马。
陈荩时不时地回头看两眼,又偏头看看走在身边的邓世忠,连连摇头叹气。
“提督何故叹息不绝?”
“景长,你说你这是何必呢?”
“家风如此,不敢有违。”
“你这......太过了!你叫老夫人怎受得了?万一有个闪失,你又怎向邓老将军交待?”
陈荩说着,又回头瞧了一眼走在后面的两个魁梧汉子。
见两人目光炯炯,一脸坚定,陈荩心中十分无奈,暗道:怎如此执拗!难不成邓子龙老将军当年也如此?
“国事为重,提督不必再劝,纵使战死沙场,吾父当是为我等骄傲。”
“嘿呀!你个邓景长,真是个老顽固!罢了罢了,此去敌情不明,务必万般谨慎,我可将咱们蓝田营的精锐都交予你了,千万小心用兵。”
陈荩被邓世忠的坚持弄得苦笑连连,只能仔细叮嘱一番。
邓世忠对陈荩的器重与帮扶心中万般感激,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庄重的行了个军礼。
陈荩将其扶起,叹息一声,转身将身后的那个青年人一把拉到了自己跟前,笑道:“小子!你爷爷是个石头脑袋,你记着,若有危险,先保全己身,你可是邓家唯一的香火了,知道吗?”
邓继祖眨了眨眼睛,嘿嘿笑了起来,瞄了一眼自己那正瞪眼的爷爷小声说道:“陈叔父,放心,小子保准跑的比兔子还快,这老家伙,想弄死我,没那么容易。”
陈荩一愣,嘿,这小子不开口还好,怎么一开口和想象的不一样呢?
这油嘴滑舌的,上来就叫上叔父了,一点也不像是邓世忠的孙子。
不会他爹也是这样的吧?!
陈荩又看向了那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略显呆滞的中年人,说道:“卫国,你也是,你儿子才刚刚成婚,你也不拦着点!”
邓卫国讷讷开口答道:“家风如此,不敢有违。”
陈荩顿时翻起了白眼,得了,这铁定是邓世忠的种,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倒是邓继祖这小子,他有点怀疑是不是邓卫国亲生的。
“陈叔父,放心,我这老爹,猛着呢,打三五十个不成问题,到时候还有他护着我,我铁定活蹦乱跳的回来见叔父你,叔父就别担心了,嘿嘿嘿。”
陈荩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邓继祖这小子不但是自来熟,小嘴巴还挺甜,一口一个叔父,叫的他心里发毛。
邓继祖一脸鬼精的笑容,忽然被一个大巴掌扇的戛然而止。
回头一看,邓世忠正转着手腕,冷冷地斜眼瞪着他。
邓继祖瞬间恢复正形,站的板正,目视前方,面无表情。
“我就送到这里了,景长多加保重,待你凯旋归来,我在营中设宴,为你庆功。”
“提督大恩,末将日后再报,出发!”
邓世忠说罢,便翻身上马,带着自己的儿孙与数十亲兵,前去与在十里外等候的大军汇合。
陈荩负手而立,望着在夕阳下远处的邓氏祖孙三将,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在心中回荡。
良久,目送几人背影消失在视线中,陈荩这才准备转身回城。
眼角不知为何,竟挂着两颗泪珠,陈荩自嘲一笑,暗道自己竟如此多愁善感。
甫一转身,抬眼所及,但见老中少三名女子在城门处挽臂而立,斜阳下,她们尤为显眼。
老妇身体佝偻,拄着拐杖,面色忧伤。
中年女子一身素裙,木簪挽发,挽着老妇左臂。
少女上身淡粉色衣衫,下身草绿色百褶裙,玉簪银钿,浅施粉黛,一手挽着老妇右臂,一手遮在眉上,举止间,尽显哀怨。
陈荩愣住,邓氏男儿齐上阵,独留三妇守空闺。
看着那齐齐望夫的三个身影,陈荩只觉得心肠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