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停止了手里的动作,转身癔症般仰天长笑:“哈哈哈……魔鬼,墨菲斯托,扎坦诺斯,撒旦……——不为“物”的东西才是最可怕的……!不为“物”的东西也是最美的——玛利亚,狄安娜,贝雅特丽齐……!
路远转身又在墙上继续写着。路远嘴里念着,手里写着,石头划在墙上的哧啦声,和路远的声音同步进行着。
路远梦呓般,分不清是嘴里说着手里写的,还是手里写着嘴里说的:
路远的声音,和石头划墙的哧啦声同步响彻在整个泵房里:
“王木青似前方女孩延长的身影,鬼魅般既亦步亦趋,又亦庄亦慎地紧紧跟随着,跟随着前方女孩移动的脚步。
天还是那片天,只是更高,更湛蓝、清澈了些。太阳还是那个太阳,只是更明,更热烈了些。山还是那座山,只是更巍峨,更葱绿了些。风还是那炙热的风,只是经过浓郁绿荫的沐浴,筛漏下的凉爽更多了些。
女孩还是那个梦中、童话里的女孩,还是在她背影拖拽下,铺洒开那层层的波浪,在阳光下翻滚、漫卷,闪烁着粼粼的光;只是波光里影影绰绰,若隐若现,似蠕若流地透洇出一幅淡红色画夹。
杂草深处的王木青,放下背篓,背篓里打来的猪草已丢得所剩无几,镰刀也早已不见了踪影,他还是本能地环顾、搜寻了四周几眼,可目光还是超越本能地投向前方女孩的背影。
女孩袅娜的倩影驻足扭头。远处的王木青本能的下蹲,闭上眼睛,像是闭上眼睛,少女就看不到自己,也就不会惊吓到她一样;可对美的向往、追求又超越了本能,催促他睁开眼睛,投向少女——仅仅是掠过草丛缝隙,偷偷地一瞥,那张他朝思暮想,不经意间的回眸,春光乍泄,惊鸿一瞥—— 这是浩瀚绿荫汪洋中,大自然圣赐、恩绽得一朵诡谲、奇葩,以作为人、仙、合美的最奢侈炫耀;这是一束,娇羞、柔婉、妩媚,浸沁肌肤,温润灵魂的亮束。
王木青被这美溶化了,溶化成了一滩幸福的液体,蔓延、浸润了周身土地的一片,使周身的树木、野草,瞬间旺盛、疯长了起来;就连百鸟的啼啭,千虫的啁啾,也瞬间贪赏误吟了。半空,美遏的行云,惜她心切,驱散炙热,撑起绿荫,为她遮阳缀边。
少女摘下画夹,不似以身体的肌能,而是和风轻抚绿叶般,自然的摇摆,慢慢地、轻轻地转身、转身,转过身去。
王木青用力拭擦着罩住目帘的幸福液体,定远眺,又擦再眺,以期待少女瞬前的那个回眸,在视觉暂留中延迟一些。
他没有失望,而是这间歇间,滋养了希望,给了他更多的勇气。他不顾一切,出膛的子弹般向少女飞奔。可刚跨出两步就硬生生地,生根般钉住了脚步。由于极限得“钉步”,他一头抢倒在草丛里。他怕,更不忍惊吓少女的意志力,硬是超越了子弹出膛时的冲击力。
他迅速从草丛里爬起来,对脸上擦伤的好几道血印,视若无睹,胡噜一把遮挡眼睛的杂草、泥土,身体蹲下,手脚并用,爬回背篓处,双膝跪地,把篓子里所剩无几的猪草倒出来,把空篓子扣在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