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赶路时觉得时间是双倍加速一个道理,等待里的时间是双倍减速的。郝强进了手术室,云枝就觉得时间几乎是停滞不前了。
终于,一位蒙着大口罩、全身武装着手术服的大夫从手术室门缝里挤出来,他戴着手套的左手里提着半塑料袋血糊淋剌的东西,右手里的长柄手术镊子在空中一挥说,“谁是郝强的家属?过来一下。”
小琳和云枝其实就在大夫眼皮底下,大夫用长柄摄子指着塑料袋里模糊的血肉说,“这是病人肠内的囊肿,是一种罕见的恶性肿瘤,滋生速度相当快,而且已经扩散转移,没有办法做切除手术,说白了也就是肠癌晚期。——毕竟病人太年轻,我们建议你们家属做好马上转院化疗的心理准备……为更好地配合治疗,最好不要告诉病人本人……”
大夫还未交代完,小琳难过得听不下去了,控制不住哭出了声,“大夫,我哥人呢?”
“正在缝针,一会就出来了。”大夫说完,又面无表情地回头进了手术室。
每一个坏消息,都是一次命运的改变。
云枝彻底傻了。足足好几分钟,她的大脑处于一种空前的空白状态,仿佛心都被掏空了,仿佛躯壳也不在人间了。第一次体验到什么叫天崩地裂,眼泪像坏了阀门的水龙头,水柱直接往外喷,她觉得世上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坏的消息了。
郝强再次从手术室被推出来时,仿佛死了一半,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颜色是灰的,没有半点生命力。云枝觉得他的身体看上去像一张白纸,那么没有分量。郝强看到等在门口的小琳和云枝,嘴角挤出了微笑。两个人一齐凑过去从郝强全身上下地看,仿佛查看有没有缺了胳膊少了腿,却都不敢看他的脸。但她们脸上残留的泪痕还是败露了她们的心思,郝强一眼就看了出来,嗔怪道,“多大的事,大惊小怪的,看看你们两个……”
云枝和小琳谁也没接他的话,都怕一开口就控制不住想哭,更怕失言暴露大夫给她们交代的事。
郝强重新回到了病房。他的床位是门口第一个,一进门大夫和护士就把他往原来的床上抬,小琳和云枝脚忙手乱想帮他们,却什么也没帮上,邻床病人惊讶地问道,“啥病这么快手术就做完了?”
大夫都不回答,小琳和云枝也闭口不言,她们也说不清楚,但她们猜到了大夫不回答的原因。
“导尿管都插上了,应该是手术做完了。”另一边靠窗户的病人遥相回答道。
大夫一边检查输液管、导尿管,一边给小琳交代说,“麻药劲儿没过,得有人守着不要睡过去,没有通气不能进食……家属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小琳和云枝极度惊愕,面面相觑。
“你俩都去听听,”郝强大概想躺得更舒服一些,自己扭动着身躯说,“我没事,现在总算肚子不疼了。”
和云枝预想的一样,大夫其实是要找贾美丽谈话。小琳又打电话叫贾美丽快快来医院。
这次贾美丽果然快快就来了,也没有带孩子。她把孩子又留在楼下的上海籍阿姨家里了,阿姨嘴上说“没事,没事,我最喜欢雨雨了。”心里却说,“要死的,这个小孩子会烦死我的呀,这么大了也不听话嗳。”但终究还是愿意帮忙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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