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蛟城说完站起身:“派一支人马去鄢胥,就说我们要雇佣兵,有多少要多少。我要知道鄢胥现在在做什么营生。”
“是!”
“另外,再派两路去鄢胥三都周遭城池,问粮价。”温蛟城说完解释道:“三都险恶山居,所处不适合播种,五谷不足养其民,多向周遭城池购入粮草。若有大量人马离开,当有变动。事关王师成败,更关乎时局走向,尽快回报!”
“是!”
费易南部庙缈山。
回到临时指挥地,天还未亮。
部下失误险些暴露形迹的辛布犁主动担下责任,但也对秦苍的指挥再次发出质疑。
“……六次阻截,均以少胜多,战事正酣,为何突然撤退?敌军已溃散,主将落荒而逃,为何不乘势追击?”
辛布犁明白,初出茅庐的德武军在人马战力方面并不如人。但有几次兵合一处、重点攻击,并不是不能予敌沉重打击。
像秦苍这样扰而不攻、攻又不追,像是驱赶羊群一般,难以做到大面积消灭对方有生力量。到时这些人重聚一处,难说不能大肆反攻。更甚,对方兵合将吾台,攻击德武军主力,那当真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了。
“我不是不想。以我们的兵力,若与对方硬碰,几次便可被消耗干净。辛都尉的担心我能够理解。我们到此的目的是尽可能迟滞敌人的行动,延缓其步伐。消灭对方有生力量是最快捷、最根本的解决方式,但是以我们实际能力,是难以做到的。”
“那今日我将拿下温氏贼人狗头时,将军为何阻我?!是秦将军对敌人留情,不敢痛下杀手吗?”
“他是温思岚,是温氏直系子弟,如果杀了他,新坤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现在我们能在山中斡旋,一来是因为前方温氏子弟将我们当做西南诸军的残部,二来是因为鄂林邰并没有出手。此两者皆因并不重视我们。若能保持这样的步调,尽量周旋、拖延,让对方放缓节奏前行,是能撑到将吾台捷报前来的。”
“说来说去,将军还是害怕!属下不敢质疑将军胆量,但将军难道打算让所有人如蛇鼠般一直留在原地打转吗?”
这并不是秦苍与辛布犁私下对话,而是留在费易南山区中队伍的战后总结,参与讨论的人占了大半帐篷。辛布犁的语气和用词已经很不善了。
其实在两军分开后,此人便不再故作规矩,多次故意在秦苍面前露出“匪气”。然而辛布犁又与普通山匪并不同,他不是鲁莽之辈,以他的才智与老道完全能够理解队伍为何隐藏山中、为何“委曲求全”,也能明白这样的打法利远大于弊。此前他对此提出质疑时,秦苍还曾细致向其阐明原因。今天他再次以同样的问题发难,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对辛布犁这个人,秦苍着意进行过一些了解。
单就能力,此人本是有机会加入谔墨部的。最终未予录取,秦苍曾向随崔谬来到德武军的几位原赤靛试炼官了解过原委,但此后并没有让他们公开原因;她也了解过此人在鄢胥城外对客商及偷听者的种种表现,不过并没有做出什么直接评价。甚至此次北上阻敌,秦苍点名带他,也并没有向任何人解释是何用意。
“我不太明白辛都尉的意思。”秦苍道:“我们需等到将吾台传来捷报,或者等到西南诸军回防、转移所有钱粮军需。这个决策是到达庙缈山之后,我们共同结合实际情况商讨,又一起定下的。辛都尉当时也赞成。”
“那是此前!”
“现在辛都尉有什么新想法?德武军不分彼此,这里也没有外人,如果辛都尉有什么更好的想法,可以直说。”
“好!我敢问将军,是依照什么条件挑选我等作为阻击队伍?”
为了保证将吾台兵力充裕,北上阻敌中所谓“精锐”极少:常部骑兵三百,两组谔墨小队十人、乐云儒客三名,还有陆霆临走时塞给秦苍的一组护卫。
而庙缈山间作战之人几乎都是山匪出身,六次作战,有死有伤。
“谙熟山地作战,机灵能吃苦,能够最大限度迟滞对方。”秦苍回答。
“那么常部那队骑兵去了哪里?为何不见他们身影?那组人难道不是最悍,最能阻敌南下的?”
“恕我此时还不能告诉大家,他们具体分布何处、何时能用。”秦苍抱歉地摇头:“不过除了这组人的去向,之前秦苍回答所有内容,没有一句是辛都尉不知晓的。秦苍不明白辛都尉想要说什么。”
辛布犁冷笑一声,话已至此,不想再隐瞒,将绑缚在左臂上带血的护臂摘下一扔:“既然将军恳切,那辛布犁就恭敬不如从命!”辛布犁站起身:“北上以后每次对敌,都是我的兄弟做前军,我想替德武军中草莽出身之人问将军一句:秦将军是不是舍不得乐云子弟、谔墨精锐,只愿消耗我等没有靠山的山中贼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