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是从内屋的方向传来的。
陈秋放下洗碗帕,赶忙走了过去。
她卧室的衣柜旁有一个嵌入式的神龛,上面的陶瓷观音像不知道为什么落了下来,摔得粉碎,两旁的电子蜡烛也熄灭了。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晓琴,晓琴啊!”
陈秋望着这满地的碎片,有些绝望地叫起了儿媳。
她扶着额头瘫坐在床边,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还记得二十多年前那个夏天,也有类似的场景出现在他们眼前。
陈秋跟丈夫辗转多地,才在一位口碑并不太好的土神仙那里求得了一根棺材钉,换回了一家近三十年的安宁。
是他吧?一定是他,他还是回来了!
他是来找自己家讨债的,她知道。可是,自己只是个妇人家,做不了决定。
如果回到当年,她不会想要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可她的男人欲望太大了。
而人,总要为自己的欲望付出代价。
这边,李晓琴已打扫完毕,放下扫帚就到了婆婆的卧室。
刚走进卧室,她就看见地上落满了观音像碎片,旁边是脸色苍白的婆婆和皱着眉头抽烟的公公。
闻讯而来的曹正贵显然被吓到了,他伸出一只脚踢了一下地上的碎片,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李晓琴内心一惊,揽着围裙看向了陈秋,问道∶
“妈,你怎么样?是不小心摔了吗?”
“你知道我放东西从来好好放的,”陈秋这时蹲下了身子,小心翼翼地把陶瓷碎片捡起来。
她的脸色非常不好。
曹正贵见状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走出了卧室,站在院子边伸长了脖子朝村口瞅去。
照他的性格,但凡妻子有一丁点错一定逃不过他的嘴巴——他厌恶女人不中用,虽然他自己从来不做这些事情。
他的头颅总是高高扬起,有一种来历不明的坚定,让他觉得自己可以解决大部分的事。
只要不顺意,他是定不会错过发表意见的机会的。
但今天他发现事情不简单,家里有东西进来了。自己要是再发火,恐怕家里面更不安宁。
保持沉默,是权衡利弊后的选择。
这样想着,他干脆点了一支新的烟朝村口走去,“这屋子待不得。”
此时,陈秋的嘴唇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不吉利啊,不吉利,”她喃喃地说道。
李晓琴听着这些陌生的话心里有些害怕,“妈,我来弄,你小心手。”
“不要你弄!”
陈秋突然恶狠狠地回过头,朝着儿媳啐了一口。
李晓琴看到婆婆的脸色有些发绿,瞳孔不停收缩,不时现出大片的眼白,吓得后退了两步。
婆婆虽然有时候嘴巴上不饶人,但刀子嘴豆腐心,从来不跟人红脸。今天是怎么了?
“哎哟!嘶——”
陈秋突然感觉手疼了一下,自己刚才好像走神了,只依稀看到儿媳动了动嘴巴,听不清她说了些什么。
低头一看,她的小拇指已经被划伤,鲜血流了下来。
“妈,你划伤了,”李晓琴觉得后背有些发凉,把纸巾递了过去,“你不要捡了,我来弄吧。”
“这尊观音像陪了我好多年了,晓琴,”陈秋蹲久了有些头晕,扶了扶额头说道。
“那时候大林还在上大学,我跟你公公在市场上买来的,这么多年一直放在家里,从来没出过错。”
李晓琴把婆婆扶了起来,拿纸巾帮她擦手,“妈,又不是你故意打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