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自然是不会回来了。
有一个经典的论断是,不要听统治者一天嗷嗷叫地说什么“求贤若渴”什么“倒履相迎”,事实上,国家无论用的是察举制还是科举制,不管是考诗词还是考八股,论其本心其实都不太是为了选拔人才,更多是为了给普罗大众一条上升通道。
因为世界上固然有少数无双那样的天才,但大多数“人才”还是靠环境和资源硬喂出来的——论据就是看看历史上那些个开国皇帝,刘邦身边的高官大多老家在沛县周围,朱元璋身边的高官大多老家在凤阳周围,那是沛县人杰地灵还是凤阳灵气所钟?
都不是,只是因为那里杀出了一个皇帝而已,而皇帝在干事创业阶段下意识地使用身边的人,皇帝的权力膨胀了身边人的权力也会跟着膨胀,但凡有点上进心,身边的人都该知道在权力膨胀的过程中积累权术经验,这样一来,身边的人只要是个中上的天分,一路各种资源强行投喂下来,原本是个杀了人都尿裤子的人都有可能成为大将军。
就像徐影——倘若楚英不造反,倘若不是身边没有信得过的人所以她只能支棱起来搞后勤,在这个过程中又是积攒管理经验又是跟着无双疯狂学习,到如今估计也不过是个有些管家经验的少妇而已,断然不会有端坐皇位万众朝拜的机会。
而同样的道理,楚湘来皇庄挑人,压根就没有准备捡到什么遗失的明珠,不过是挑几个中上资质也尽量有点基础的人回去培养而已,现在的水平差一点其实也无所谓,朝中那么多工作砸下去,忙碌之中自然会拥有丰富的行政经验,也会甩开那些根本没办法接触到这些事情,还在皇庄为奴的女眷八条街。
至于被剩下的……除非她们以非人的毅力赶紧学习赶紧赶上,在楚湘下一次觉得宫里缺人的时候脱颖而出,然后蹭上“组织的培养”,不然自己的努力绝对没有朝廷那么多行政事务的灌输来得快。
也因此,可以想象那些出不了皇庄,只能看着楚湘车驾远去方向的妇人,心头该是何等的充满努力学习的斗志了。
这些自然在楚湘的预料之中。
毕竟楚湘自己也是切身体会——倘若她不是跟着无双学了那么多东西,又刚好徐影放手让她参政,十岁的小屁孩,哪能懂什么叫做商税农税,哪能知道自己自请和亲能给自己拿到巨大的声望?
所以小公主现在还有一点奸计得逞的志得意满,坐在马车上,闭着眼睛跟随马车的节奏晃晃悠悠,缓慢地笑了出来。
只是小余姑娘上次考的并不是户部内容,而对于接受传统教育长大的人来说,商税比农税重要几乎是不可理解的。
想了想公主曾经叮嘱过她有什么疑惑能开口的尽量开口,她俩之间首先得达成共识才能往外解决问题,便咬咬牙问了。
楚湘就笑:“先生教我的也是农税是天下之本,说自古以来都是如此的。”
小余姑娘:“那……”
“但先生也带我去看了乡间田野。”楚湘轻叹一声,“做过一些简单的农活,和那些晒得黝黑的百姓交流,我这才知道,即便朝廷的农税收的是三十税一、十五税一,真到了最底层,三税一的都有,年景再差一点,直接二抽一。”
小余姑娘是没有这个田野调查经验的,直接“啊?”了一大声。
楚湘笑了笑:“其实阿娘也没有对皇庄中的女眷做什么,不过是改成奴籍再吩咐做工而已,衣食是无缺的,但女眷们尚觉奇耻大辱,这为奴的日子是一天也干不下去,但余姐姐可知道,在年景不好的时候,百姓是宁愿入高门世家为奴,卖身钱都可以不要,都不愿意做个自己做主的农夫。”
才女都是高傲的,目下无尘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倘若是个有心将才女卖个高价的原生家庭,还会助长那一份高高在上和十指不沾阳春水,像小余姑娘这种被家族刻意培养了预备送进宫的,则更是如此。
也因此,听楚湘这么说,小余姑娘都有点人生观崩坏的感觉:“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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