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照凛回到柴陇关已是两日后的深夜,秦杳站在总兵府门口,打着灯笼,跟上回温照凛等她时一样,就连天上飘的雪都差不离,只是这回换她等他。
“阿杳。”看见秦杳的身影,温照凛紧急勒马,跳下马就走到了她身边,随意扫去了肩上的雪,拿过了秦杳手里的斗篷,不由分说的给她披上。
“这是给你准备的。”秦杳浅笑,倒也没有拒绝。
“我不用。”温照凛在秦杳额头落下一吻,随即牵起她的手往里走。
因为是深夜,总兵府很是安静,只有偶尔路过的巡逻将士从两人面前经过。
回到屋子,里面早已准备好了沐浴的热水,温照凛爱干净,每回远归总要沐浴,所以秦杳早早就让人准备好了。
温照凛坐在浴桶内,疲倦的闭上眼睛,秦杳拿着帕子帮他擦背,“不是说三两日就回吗?怎么去了这么久?”
足足去了五日,她还以为事情不顺利,遇到了什么麻烦,好在阿骨及时传回消息,这才没让她担心。
“出了点状况耽搁了。”温照凛淡淡的开口。
秦杳抬眸看着他,手上的动作有一瞬的怔愣,她不是没有看见温照凛那一蹙眉的伤神,“不管怎么样,回来了就好。”
温照凛的状态不对,秦杳从见到他第一眼就察觉了,只是他不说,她也就不问,两人没多少时辰相处的了,分别在即,她想自私的留一点时间给自己。
但是她却忽略了一点,她了解温照凛,温照凛也同样能洞悉她的一切,他也能从只言片语之中感知到秦杳的心思。
“阿杳。”温照凛再次开口,抬眸看着秦杳,“劳姜,带回来了。”
秦杳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了一下,是......带回来了,不是......回来了......
感受到秦杳的沉默,温照凛握住了她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是我的问题。”
他早已见惯了生死,死在自己面前的人何其多,但没有一个能像劳姜那样给他带来这样的冲击力,在外人眼里,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也是摸爬滚打过来的,所以他知道,劳姜的死,自己要负全责。
作为上位者,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决定了一个人甚至很多人的生死。
或者他难受的不只是劳姜的死,而是通过劳姜的惨烈,看见了他从前忽视的一些东西,不管是暗卫,还是杀手,或者是谭蒙训练的那些人,他们本质上跟劳姜是一样的,面对的境况也是一样的。
亦或者,自己跟他们都是一样的......
从温照凛口中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秦杳沉默的很久,她明白了温照凛眉眼间挥之不去的复杂,心疼又难受。
但她知道,牺牲不可避免。
劳姜这个仇,她记下了。
“水凉了,起来吧。”良久,秦杳才压低声音缓缓开口。
屋子里有地龙不算冷,温照凛穿着一件单衣走出屏风,昏黄的烛火将他脸上的憔悴放大了无数倍,他余光瞥见了收拾好的两个行囊。
正在他看着行囊出神时,秦杳从身后走来,察觉到他的目光,解释道:“白天给你收拾的,过几日又要下大雪了,你们提前一点出发,免得被困在路上。”
闫曜梁亲征,不管实力如何,会不会撼动他们现在的实力,温照凛都需要回去坐镇,民心浮躁、军心不稳是大忌,几十万大军需要温照凛这个主心骨。
“我这边你就不用操心了,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你给了穆澹这么一击,短时间内他都自顾不暇,不会找我麻烦的。”
这一晚两人都没睡好,秦杳心里难受,辗转半夜都没睡着,温照凛同样难眠,只是两人都默契的没有说话,直到天光破晓,两人才渐渐睡去。
秦杳醒来已经过去半个上午了,身边的位置已经冰凉,屋子里属于温照凛的味道淡了很多,她心下一惊,连忙翻身起床。
心神不定,秦杳突然觉得穿衣服怎么是一件这么墨迹的事情。
最后终于穿上了鞋,她赶忙往外面走。
温照凛端着早餐进来,差点跟冲出来的秦杳撞了个满怀,幸好秦杳重心稳,在他面前急停了下来。
“王爷!”秦杳又惊又喜。
温照凛见她着急的模样就知道为何,笑着说道:“挺稳重的一个人,怎么这么毛毛躁躁,刚出锅的粥,烫到你了怎么办。”
方才要不是他眼疾手快护住了滚烫的粥,现在这粥已经撒到阿杳身上了。
秦杳自知理亏,抿着嘴没说话。
温照凛把人往屋子里带,还不忘调侃她,“小团子看见了,指不定怎么说你呢,你想想你平日里是怎么跟他说的。”
“他现在还睡着吧,昨天路上奔波了一天,晚上又睡得晚”秦杳小声的嘀咕。
小团子是昨日才被接到柴陇关的,归期急,不能再绕回阜玚了,所以秦杳就让人把小团子接到了这边,到时候就知道从这里出发。
温照凛放下手里的托盘,转头问道:“你确定吗?”
秦杳一愣,余光就瞥见了不知何时出现在门框边的小脑袋。
“娘亲!”小团子蹬着两条腿飞扑进秦杳怀里,“娘亲只跟父亲亲不跟我亲了,我在院子里好一会儿了,你都没看见我。”
小团子控诉着秦杳,瘪着嘴委屈的看着秦杳,水汪汪的大眼睛直惹人怜。
秦杳坐在凳子上,把小团子抱在自己腿上,一脸歉意的开口,“是娘亲不好,下次一定第一眼就看见你,第一个抱你好不好。”
“嗯~不好!”小团子摇头,“柚柚现在长身体了,长得很快很快的,等下次见面,娘亲说不定就抱不动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