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春宵虽短,对于很有自知之明的周元享来说,却实实在在足够了。
待会儿花船会从秦泽河飘入大湖星河湾,随后在湖中漂流整整一夜,这一夜春宵,船里只有花魁和恩客,这是教坊司的规矩。
花船离星河湾越来越近,周元享的内心也荡漾起来。
正在就要入湖的当口,周元享与沉月俱是感到花船一晃,好似不受控制地向岸边荡去。
周元享眉头一皱,挣扎着从一片软糯酥香中爬起身来,口中含混不清地嘟囔着:“怎么回事?”
“咚”!
花船撞到岸边,发出沉闷的响动。
随后船头一沉,有人跃上花船,“吱呀”一声,船舱的门被推开。
进来的是一个身着华服,腰佩明玉的清秀少年,他看了一眼衣衫不整的沉月,随后向着周元享望过来,目光中似有熊熊怒火燃烧:“你给我滚下去!”
对方一看就是豪门贵公子,若是平日,周元享并不敢轻易得罪这种人,可是如今已经被沉月灌得半醉,又有美人在侧,下头早已控制了上头,他向着来人骂道:“哪里来的狗野种,坏了你爷爷好事,懂不懂规矩,该滚下去的是你!”
对方显然极少听到这般粗鄙不堪的叫骂,白净的小脸顷刻间憋得通红,指着周元享骂起来。
周元享也不甘示弱,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回骂回去。
沉月象征性地劝了几句,娇滴滴的话却如同向滚油里泼了冰水,让这场对骂愈发白热化起来。
眼见着二人要打起来,沉月整理好衣衫下了船,打算去寻教坊司的人来帮忙。
沉月下船之后,周元享又是感到一阵晃动,花船竟然再度离开岸边,按照既定的路线,继续向星河湾飘去。
路线虽依旧是这个路线,可身旁的人,却由自己朝思暮想的花魁变成了一个陌生的华服少年,周元享越想越气,呼吸粗重起来,说出口的叫骂也愈发不堪了起来。
那少年显然也气得不轻,同样激动起来,两人的叫骂声远远传出,岸边的人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正骂得酣畅淋漓间,周元享突然感到一阵气短,眼前的画面旋转起来,旋即眼前一黑,片刻间便失去意识,不省人事。
不知过了多久,周元享被一阵喧哗声吵醒,吃力地睁开眼睛,只看见自己依旧躺在花船上,可原本只有两个人的花船此时影影绰绰,许多衣着各异的人面色铁青,都在围着桌子对面的什么。
周元享挣扎着坐起身来,视线穿过人群,瞳孔蓦地收缩起来,背后的冷汗一瞬间就打湿了锦袍,酒也醒了大半。
那闯上船来的清秀少年,此时躺在桌子对面的地上,胸口插了一把刀子,胸腔已经不再起伏。
更为要命的是,周元享隐约间听到那些面色铁青的人,称呼那少年为……
“世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