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景妍知道,当初母亲带了十六个下人来洪州,其中两个做了姨娘,十年前那次灾难死了五个,又因为主子失踪加生病,耽误了几个丫鬟赎身的最好年纪,只能嫁给府里的下人,现在大人孩子合起来接近三十个。
这些人全部带到京城很不现实,留下来又该怎么安置?他们都是忠仆,还他们自由身完全可以,但是,万一有人不愿离开咋办?
做下人的基本上来自贫苦家庭,虽然身份下贱,总也是过得衣食无忧,尤其是遇上好主家自然舍不得离开,何况母亲对他们感情颇深,绝不会同意打发了事。
暂时想不出好办法就做自己的事,乔景妍交待春红带几个人挑拣鹅毛,再用开水烧碱烫煮,多次漂洗后没有异味方可。
然后来到雨花阁,选了两块紧实的布料,交待尺寸和缝制要求,带着紫苏在大街上小转了一会,回来成品被套就做好了。
做羽绒被的想法是突然冒出来的,路上要准备夹衫薄被,洪州城外到处可见鹅群,她曾经陪奶奶去过羽绒被加工作坊,亲眼目睹把旧羽绒服里的羽绒取出来制作羽绒被的过程。
回到府里她亲自指导春红等几个妇人填充羽绒、封口,挂上竹竿晾晒,离开时还不忘交待个把时辰后拍打一遍,很多事情看起来容易,做起来就是另一回事,是否制作成功还要看晾干后的效果。
美美的睡了个午觉,走出房门听见前厅聊天声。“母亲、大舅母,你俩在聊什么?笑的这么开心?”
“妍儿快坐下听听,大舅母说京城有好多家凉品铺子,都是你外祖家的族人开的,买卖红火的很,明年夏天我们也可以尝到。”杨慕雪抢着回答。
“这凉品不仅来银子快,扬名声更快,二婶家的小孙子才十六岁,户部尚书就想结亲,可他那个嫡孙女只有十三岁,以往京城高门嫌大将军府穷,名媛贵女更是躲着杨家儿郎,这回风向变了。”叶碧霞说的二婶是早年战死沙场的二姥爷家,现在说起来只能算是大将军府的旁系,因为都是杨家军,除了血脉的亲情,还有兵营里血水与汗水交织的战友情。
“这个尚书眼光独到,不过比起大舅母还是落伍了几十年。”大公主的女儿下嫁将军府,当时可是跌破眼镜的热门话题,贬多褒少,可见经济基础在哪个阶层都攸关重要。
“妍儿这孩子聪慧过人,哄人的话都能说出个境界来,不知道哪个小子有福气获得芳心?”叶碧霞是真心喜欢这个外甥女,所以会说哪个有福气的小子能获得她的芳心,意思很明确,乔景妍才是婚姻的主导方。
“你可别再夸她了,该学的技艺规矩一样没学,过几天就是及笄的大小姐,这说话行走野得很,回了京城还不得叫人笑话,大嫂,拜托你帮忙找个宫里的教习嬷嬷,还有女夫子,都怪我耽误了孩子。”杨慕雪现在的脑子里,想的最多的是快速将女儿养成京城名媛。
“慕雪妹妹别自责,妍儿这孩子聪明伶俐,学什么都很快,及笄礼等到了京城再补办,我会亲自下帖子宴请宾客。”女孩子的及笄礼其实就是成年仪式,以此暗示有女待字闺中,中意者可上门求娶。
乔景妍不是第一次为这样的话题头疼,与她们争辩不如转移方向。“母亲,我们马上就要离开洪州,府里的这些下人怎么安置?”
果然很有效,杨慕雪从忧愁转成忧伤,很快又落下了两行眼泪,五个忠仆为她殒命,易安春梅靠着雨花阁贴补府中开支,易凡和其他丫鬟守护在大少身边,对于她这个病患缠身的主子,更是精心伺候。
“我想全都带走。”她舍不得丢下他们,生病的这几年下人们日夜守护,听到的胡言乱语都烂在肚子里,即便是侯爷问起,他们也是斟酌后再作回答,护主之意无需言表。
“挑几个利索的带走,拖儿带女的还他们身契给些安家银两,也不枉主仆一场。”叶碧霞从小接受皇家教育,对于处置奴仆有各式各样的教案,说出来的这种无疑是善心主子的打发方式。
乔景妍一个都不想带走,尽管他们都是忠仆,难免别有用心的人使伎俩,好事坏事都在人的嘴唇碰撞间,京城无聊的人太多,不能让母子几人受到非议。
路途中有紫苏照顾,大舅母带了两个丫鬟,将就着使唤,等到了永州,杨府有十几个下人,让母亲挑几个带到身边,到京城安顿好了再作其他考虑。
“母亲,以后还会想来洪州吗?”听说近几年母亲和那个渣渣相处的挺好,要不然咋还会出现一个小弟。
杨慕雪想了好一会才缓慢地说:“不知道。”
这时,春梅背了一个包袱进来。“给夫人请安,给都督夫人请安,给大小姐请安。”见过礼后打开包袱又说:“夫人、大小姐,这是给三少爷做好的衣衫,秋衣和夹衫正在赶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