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爷生生把牛车赶出了马车的气势,硬是把路上的时间缩短了三分之一。看到平时极为爱惜畜力,一点磕碰都要心疼半天的某人如此反常,一众主妇都不敢说话了。
白芨相当满意这个结果,给这位聪明的大爷递了瓶酒。
“大爷,随手买的,您拿回去尝尝味,车费我就厚颜赖下了。”
白大爷瞪大眼睛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摩梭着光滑的瓶身,心中震撼不已。这可是一两银子一瓶的竹叶青,光瓶子拿回去还能退一钱银子的。
用这个抵三文钱的车费?
活了近五十年,白大河觉得自己的认知破碎了,看向白芨的眼神不自觉带上了敬畏。钱财就是身份的体现,小姑娘那随意的姿态,大方平和的气度,无一不展现出上位者的气息。
“小姐,这个……”
“大爷,您还是叫我姑娘吧,听着顺耳些。就一瓶酒而已,不值当什么。”
众主妇:……
她们现在也反应过来了,这姑娘真的见过县太爷,人家的文书要县太爷亲手写。那个酒,不就是村里男人们做梦都想喝的吗?
看看人家说的,而已,而已啊!要是我当时上去搭话……
同车的大娘婶子觉得自己错过了一个亿,都到地方了,一个下车的都没有。白大爷也没意识到这个,恍恍惚惚地把一车人拉到了堂弟家门口。
白正文正准备出门,结果就看到堂兄带着一伙子人过来,一个个呆若木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大兄,出什么事了?”
被堂弟抓着手臂,白大河才回过神,右手死死抓着瓶子往怀里揣,“哦,这位姑娘可能有事找你。”
白正文一头雾水,转头看向一边的姑娘。
白芨做了一个标准的福身,“村长。”
“见过这位小姐。”白正文随之行礼。
白芨顺势而为,右手放在腰间手心朝上,做了一个叫起的动作,“免礼。”
起身后的白正文:……
被带偏了。
白芨适时露出一丝歉意,笑着说道:“小女子无礼,望村长不要见怪,您先看看这个。”
白正文感觉被人牵着鼻子走,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接过了文书。
两人一来一回,可看傻了还坐在车上的人。她们哪里见过这种架势,那个弯腰下蹲的动作怎么那么好看呢?
见到文书上的名字,白正文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位是真正的白大丫。可为什么要单独再开一个户头呢,白大丫的户籍没销啊?
“村长,咱村里可有房屋售卖?”
白正文这边还没理清头绪呢,就听到对方想买房子,心里的疑惑就更大了。
“你不回家住?”
白芨一脸惊讶,“回什么家?”
“就是白大丫家。”
“哦?这倒是巧了,村里也有人叫这个名字吗?”
白正文:……
懂了,这位根本不是来认亲的。
把文书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白正文才确定这文书是真的,单独开户是汪大人的意思。
他不但是前山村的村长,也是里甲的里老,还是下一届的里正,自然和知县打过交道,心里想得更深一些。
“村里什么样你也看到了,可能没有你想要的屋子。”
面对这种试探,白芨笑了,表现出全然不在意的样子,“无妨,只要今晚有个地方落脚就好,明天我自己起屋子,到时候还要劳您牵头帮忙。”
听到这个回答,白正文也和堂兄一样,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准备先把人带进自己家。
白大爷此刻已经缓过神了,觉得就这么要人一瓶酒很不好意思,跑上前帮着搬行李。经过一路颠簸,包袱结已经有点松动,从最外层掉出一块写有‘令’字的尖角木牌。
吃瓜群众又一次被刷新了世界观,这不是戏文里县太爷要打人板子才会扔的牌牌吗?乖乖,这姑娘怎么连这种东西都有?
发现村长吃惊的样子也没比自己好多少,她们才不会以为这是个假东西。
见白大爷不知所措,一副犯了大错的样子,白芨很自然地捡起牌子,随手放入袖中,安慰道:“这就是周将军丢给我玩的,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还要谢谢大爷帮忙。”
“哦,哦,我来拿,我来拿。”
把包袱放好,白大爷立刻退到老远的地方,深怕又弄出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他都这把年纪了,可受不得惊吓啊,这忒太吓人了。
有了这一出,白正文都不得不慎重以待。驻军,只有淮宁才有,那可是州城。对方说的周将军,应该是一年前专门过来剿匪的荡寇将军周显贵吧?
他深深看了一眼白芨,发现这个姑娘很不简单。不管是不是故意让自己看到的,都不能否认这块牌子所代表的威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