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商队分别之后,白芨花了三钱银子和人拼了个马的,从州府淮宁一路坐到宁水县城。
作为自己今后的大本营,也是唯一能够自由活动的地方,县城格局是必须了解的。等户籍落下之后,再想出宁水县,就必须打报告了。
这是一个典型的小城,与后世的乡镇街道差不多,九十年代的那种,什么都有的卖,卖的就那些。
眼看天色不早,白芨在县城唯一一家客栈开了间上房,一百文,包晚餐。她随便对付了一顿,接着就干起了正事。
去皮、量尺、切块、打磨、雕刻,一套动作下来,稍稍捡回了以前的状态。
切了几年土豆,雕了上千个南瓜、胡萝卜,临出师却环境大变,到最后硬是用刀刻了十年的人头。
做学徒的时候,师傅每天拎着大铁勺疯狂敲锅,“花都雕不会,你能做啥子,砍脑壳嗦?”
真是一语成谶!
要仿造印章其实很难,但要弄个一次性的来糊弄,却很简单。南瓜的可塑性极强,最适合用来干这个。
先拿一张轻薄的白纸,以最上等的宣纸为佳,覆盖在文书上面。用炭笔轻轻描摹出大印的形状,之后翻过来贴在尺寸吻合的南瓜上面。
小刀一点点剔掉表层的瓜肉,刻刀沿着边缘向里收缩滑动,三圈过后,印章边缘的凹槽就出来了。接着仔细对比上面的痕迹,一点点沿着图形走,只要刀线不断,就算成功。
大概是天天用刀砍人的缘故,白芨只用了一块南瓜,印章就成型了。然后,她又仔细核验,修调了一些细微的部分。
由于南瓜会缩水,做好印章之后必须快速用完,多等一刻都可能会出现破绽。
试了几次,从肉眼上已经很难辨别两者有什么不同,白芨干脆地在文书上盖好大印,顺便把那份空白的也给盖了。
此刻,桌上就有了两份文书,一份是把白大丫的户口落在白满仓的名下,一份是在前山村单独立户,类似女户那种。
完美!
……
第二天,白芨早早来到县衙,堵住了要出门办事的汪县令,并假借兴平侯府的威势,坐在了县衙公堂里。
汪白轩在这里主政三年,这是第二次接触有关兴平侯府的事情。上一次是帮一个叫白大丫的女子开出路引,这一回却要帮白大丫落户。
“白小姐,这个白大丫的户籍还在的。”
白芨:……
自己搞了个寂寞?也就是说只要人换过来就行,户籍不用动?那怎么可以,大兴律法不能白看啊。
“大人,侯爷只给了我这个,说您看了就会明白的。”
看了就明白?汪县令一头雾水,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向印章。
稽核司?
之前他都没有注意,这份文书并不是户籍司的印章,居然是稽核司的,这?
户籍、税课、度支、稽核,这四个户部司署权力从小到大。
但凡当官,别的部门可以不知道,但吏部考功司和户部稽核司是一定要熟悉的,一个决定你能不能升官,一个决定你能不能拿到工资。
“白小姐,还请安坐片刻,我去去就来。”
白芨装起来也是很有范的,狐假虎威这一套用得比谁都溜。
都离京城一千多里地了,谁知道自己借着侯府的名义干了什么,先立足下来再说。她就不相信,一个七品县令敢去侯府对质。
汪县令急忙跑到后堂,找到自己的幕僚商议。
“侯爷这是什么意思?”
孙主簿沉吟片刻,说道:“侯府明显没有放弃这位小姐,户籍单立出来,白家就不能拿白小姐的婚事做文章。”
汪县令恍然大悟,可还是有些不解,问道:“那为何要找稽核司,这样显得重视?”
“大人,你不清楚这里面的门道。家中高堂健在,闺中女子如何单立门户?户籍司是不可能开出这种文书的,只有稽核司才有这个特权。由于这不合规矩,所以不在公文中写明。”
孙主簿是宁水土着,显然更为了解户籍方面的潜规则。
“哦,原来如此。那要以何种缘由给她立户?”
“这就是白小姐说的意思,侯爷把这个问题抛给咱们了。”
汪县令在后堂转了几圈,突然一拍巴掌,笑道:“白家白大丫已然去往京城,这位小姐谁知道是不是真的白大丫,我们只认户部文书,又不认识人。”
孙主簿也反应过来,跟着大人一起笑,“是极,这位小姐是户部让我们安置的,只是名字叫白大丫而已,又没说她是白家的闺女。”
“对,就按迁移人口处理,户籍落在前山村,明面上和白家没有关系。”
“大人,妙啊。”
既然有了可行的办法,处理起来就是走个程序而已。县衙收了户部公文,给白芨单独开了一个户头,发放了新的身份文书。
“白小姐,这是属于你的文牒,还请妥善保管。”
“多谢大人体恤,您公务繁忙,小女子就不打扰了,告辞。”
“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