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妇二人都是一副江湖做派,把江枫按在椅子上,问长问短,敬酒布菜,喝得不亦乐乎。韩夫人酒量极佳,喝了几角酒,居然主动提出舞剑助兴。韩世忠大喜,双手解下佩剑递给妻子。韩夫人素手握住剑柄,缓缓蹲下身子,只听锵啷一声,白光闪动,一把长剑从鞘中飞出,剑光璀灿夺目冲天而起,有如后羿引弓射落九日,大有一去不返之意!如此气势,令江枫觉得心惊动魄脸上变色,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仰去。
韩世忠大声叫好,拍着桌子唱起一曲侠客行,与妻子剑舞相和:“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他的声音苍凉沙哑,雄浑大气,别有一番阳刚之美。韩夫人身随剑走,长发飞舞,舞姿矫健敏捷,时而似洛神驭龙飞翔,凌波御空,时而剑势雷霆万钧,飞流直下,寒光透骨。长剑在红裙映衬下翻翻滚滚,好像一个钢环套着一个火球,满堂旋转,快到看不清人影,待到收舞时戛然而止,又平静得好像夏日悄立荷塘的菡萏,而那满堂的剑光似乎仍在空气中起伏震荡,久久不能平息。
江枫看傻了眼,几乎忘了喝彩。韩世忠得意的看他一眼,哈哈大笑道:“如何,俺这婆娘可还使得?”韩夫人收了剑坐下,鼻尖微微冒汗,脸上泛起一抹潮红,闻言嗔道:“又说些疯话,也不怕大郎笑话!”江枫忽然有种奇妙的感觉,这二人似乎生来就应该这个样子,天造地设,完美无缺。
韩夫人举起酒碗,对江枫道:“江兄弟,那日你大闹显忠寺,恰好苗傅那贼将我等大臣女眷囚禁在显忠寺隔壁,混乱之下俺便抢了一匹马逃了出来,躲在相识的姐妹家里,这才能回到相公身边。这碗酒,算是嫂嫂谢你救命之恩!”她仰头一饮而尽,目光炯炯的看着江枫。江枫恍然,原来是这个原因,自己其实并无此意,按说他们夫妇更应该感谢杨沂中和已死去的张逵,但这话却不好明说,只得将酒饮尽。
三人性情相投,从武功聊到歌舞,从海外见闻聊到天下大势,越喝越开心,直至子夜方罢。临走韩世忠还拉着江枫拜了把子。江枫认了个新大哥新嫂嫂,只觉得世间又多了两个亲人,心中无限欢喜。他一生从未如此敞开胸怀畅饮,心情舒畅之下,喝得酩酊大醉,被迷迷糊糊送回客栈,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被人唤起。
唤醒他的是谢平川。老谢面色凝重的道:“咱们怕是走不了了。”原来这几天他观察到杭州禁军各个营头调动频繁,苗刘兵变前的军官几乎全部更换,而杭州码头也被重兵封锁。江枫的三艘船被殿前司的士兵牢牢看住,不允许水手随便上下船,其实这倒不是针对江枫,而是朝廷正要征集船只运兵,江枫的三条“报废战船”毫无意外的被征调了。江枫如果跳出来说船是自己的,这战船的来历肯定惹人生疑。
谢平川与江枫商量一下,觉得这件事还得找张俊帮忙,因为这几条船是拉着他的人马来的,他只要说是自己军中战船,自然无碍。两人来到张俊大营,说明来意,张俊一改往日阴郁,脸上带着微笑,耐心听完江枫的请求后,痛快的点头道:“这个简单,包在张某身上。”江枫道:“大人,咱们之前提的事情,不知您是否考虑过了?”
张俊眉头一挑,他没想到,这个江枫已是从四品的高官,还在琢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难道还想回去做商人?但转念一想,这样也好,既然这人烂泥扶不上墙,至少没人跟自己争这护驾之功,打发他走便是。于是哈哈一笑,道:“考虑了考虑了,陆川都跟我说了,大郎你所虑者无非是海贼侵扰,因此想多买点火器弓弩什么的。这个好说。咱们刚刚从兵部领了一批新货,若是你有意,便都拿去,就当俺老张的一点心意吧。”江枫大喜,躬身道:“江枫谢过大人!”
谢平川接着道:“这器械却不能白拿,自然是要照价购买的。只不过这次咱们随身的银钱大部分失落在乱军之中了。我们江家愿意效仿上次大人入股十三浦之事,以这批火器弓弩为股资,咱们每年给大人上缴两万贯纯铜。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与张俊这等武夫谈话,就不必像秦桧一般遮遮掩掩了。张俊为人最是贪财,一听有这么多钱入账,眼睛顿时眯了起来,这可是不花费他自己一分一厘白赚的钱。尽管他明白江家下这么大本钱必有所图,但真金白银才是硬道理,自己无非是给他们提供一些便利和保护,又有何不可呢?其实在张俊这样的老兵眼中,火器虽然守城时尚有一定威力,但准头太差又有诸多使用限制,野战之中作用十分有限,属于可有可无的东西。因此他也没犹豫,把三艘海船从殿前司手中讨回后,将自己营中能找到的火器统统塞了进去。在弓弩上他便谨慎的多,只给了五十具神臂弓,五千支羽箭。在江枫加了一万贯钱引后,才松口又给了两具床子弩。双方都得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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