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开始正题,赵石头提着一只围着布幔的大笼子走了进来,对老谢道:“谢叔,你要的东西我在泉州买到了。不知你要这个有何用?”
“哦?”谢平川快步走过去,将布幔拉开,笼子里蹲着几只鸽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谢平川看了看鸽子品相,感觉将就能用,满意的点点头,对江枫道:“咱们摊子铺开之后,天南地北的到处都要布置人手,有什么紧急情况就得靠它们来传递消息了。”
江枫好奇的凑过去,问道:“这不是鸽子吗?如何能够传递消息?”谢平川笑道:“自汉代起边塞之人便有一种训鸟之法,用此法训练的大雁、猎鹰、鸽子等鸟,可用来传递消息,但大鸟寻找颇为不易,这鸽子最是好训,名唤“飞奴”。早年恩师曾传与我和临川。即便是离家万里,这小东西也能自行飞回,而且千里传信,旦夕而至。”江枫头一次听说这么神奇的事情 ,不由得对这小飞奴刮目相看。
这次买回的两艘船,小一号的被命名为“夜叉”,作为平安港的守卫巡逻力量,编入巡检司船队。此时巡检司已经有了三条船,分别是海鹘船“的卢号”,钻风船“追风号”和客舟“夜叉号”。每船配备十名水手,专司巡逻护卫以及水手的训练。而大客舟被命名为“元亨”,编入了商务司。江枫命人把船上的护板撞角拆掉,让它显得不那么扎眼。
商务司的商船共计四条,分别是“广福号”,载重一千百料;“广兴号”,载重一千二百料;“厚德号”,载重一千六百料;“元亨号”,载重一千四百料;还有一艘神舟“共工号”,载重四千二百料。但这船实在太大,仅仅开动起来就需要六十多名水手,在有足够人手前只能在港里趴着。
据韩松说,这船本是道君皇帝当年派往高丽外交使团的坐船,因回程中在海上遇了风浪,与船队漂散,被大风吹回高丽沿海,搁浅在荒岛。后来渔民发现报告高丽官府,高丽人当时并无能力将如此巨舰修好,只得把被困的使团人员用自家小船送回大宋了事。待高丽开始大力发展水军,船只缺口很大,才有人想起还有这么一艘搁浅的大船。好在这船造的极为牢固,外部虽然有些残破,主体仍完好结实。海狼军用了半年时间修修补补,才终于让这艘巨舰重新回到海上。
神舟的用途颇有争议,商务司和巡检司都想要。江枫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将“共工”划给商务司使用。他眼下正好有一个大计划,需要大船,越大越好。
到此时为止,岛上还用不到铜钱。所有工钱的结算都用粮食,谁也不能整天背着一口袋粮食去换柴米油盐,因而原先散发出去的“欠条”,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交换物资的媒介,人们给欠条起了个贴切的名字,叫做“粮票”。政务司按照库存粮食数量,增发了一批粮票,这给了江枫更大的操作空间。他把岛上所有库存的丝绸、杂货、海盐统统装船,虽然仍塞不满神舟共工号的肚子,但已经足够实现他的计划了。
数日后,江枫在平安议事厅宣布了自己的计划:将动员所有商船南下买粮!谢平川第一个表示反对:“大郎,海贸风险极高,怎么能把所有船只全部押上去?万一有个好歹可就糟了!”
江枫坚定的道:“谢叔,这道理我懂。可是如今青黄不接,咱们太需要粮食了。岛上粮食完全依赖从福建各地采购,而且咱们以粮票为货币,岛民土着完全依靠着粮票进行交易,缺粮的后果就是全盘崩溃。另外这些粮食卖到江南也是可以赚到不少钱的。”其实还有一点他没说出口,现在连杭州城里都买不到粮食,不管是金兵还是宋兵都在争抢百姓最后的一点余粮,这样下去整个江南要饿死多少人!钱没了还可以赚,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么多百姓饿死,否则就算赚到金山银山又有什么意思?
江枫早在去年便从泉州市舶司抄来南海各地主要物价信息,虽然不太准确,但作为粗略的参考是可以的。老谢查了一下,在占婆稻米大约一二百文宋钱可以买到一石,而如果真如江枫所说杭州米价到了六贯,那这生意倒也做得。只不过稻米本身不值钱,还特别占舱位,就算拉回一万石米,也不过赚个五六万贯,兴师动众实在不值。江枫的心思他心知肚明,不由暗暗摇头,心道这孩子滥好人的性子真是不好改。也罢,且由他去,其他事我来安排吧。
这次要动用所有在港商船,因为水手不足,连正在检校营训练的新手也拉到船上了。江枫以老于头为舟师驾驶旗舰共工号,加上厚德号,元亨号,广福号,一行四条大船,浩浩荡荡向南进发,它们的目的地,正是占婆新南港。出发前赵环儿说身体不适,只得留在平安港,好在有小乙作伴,倒也并不孤单。
江枫走了十五天后,广兴号才回到流求。然而船上并无一个常胜军老兵,只有满满一船牛皮、桐油和麻。谢平川满怀疑惑的看着船上卸下来的货物,这都是青泥洼的库存,难道常胜军旧部被金兵发现,全都死光了?老谢在码头上等了一会儿,船上下来的人里面却不见于万里。这时纲首秦贵大步走下踏板,他闪开身子,让出身后的人来。那人微微有些激动,上前抱拳施礼道:“谢先生,别来无恙,俺梁五回来了。”
众人回到议事厅,梁五把麒麟会如今的情况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原来那日于万里灵机一动,心想反正也是做下杀官造反的大案子,干脆挟持了招虎军,两伙人合二为一,打着招虎军的旗号占据了防守空虚的登州城,这样既不会暴露麒麟会的老底,又能得到实惠。那城中知府以下大小官员跑的跑,藏的藏,登州城成了他们的天下。他们将府库里的金银搜刮一空,又将粮食分给城中百姓,困顿已久的登州百姓一片欢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