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小乙在纲首室内给赵环儿上跌打药,又帮她洗脸梳头,两人几天不见,都有些想念,叽叽咕咕的聊得起劲,浑不知外面已经闹翻了天。待听到些响动,赵环儿便要小乙扶着自己出来查看,不料刚刚出了纲首室迎面遇见了杨幺。
杨幺没想到忽然遇到刚才跳船的美貌女子。舷外射入的阳光照在赵环儿半边脸上,光影错落,肌肤如雪,她的脸像汉白玉雕刻的一般清丽典雅。杨幺被这一刻的美丽所震撼,不由呆了。赵环儿自然也认出了杨幺,想起这人轻薄蛮横之处,不由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杨幺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下,狼狈退了两步,差点坐倒在地上。他身后几个白衣汉子顿时抬弩对着二女。小乙吓得花容失色,赵环儿却是怒目而视。
江枫一个箭步窜过去挡在二女身前,杨沂中等人也准备动手,杨幺却一抬手,止住手下,摸着火辣辣的脸颊嘿嘿笑了起来。“好凶的小娘子!这一下俺记住了。”他也算花丛老手了,可是不知为什么,对上眼前这个凶巴巴的小娘子,却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他没时间多说,绕开赵环儿,带着手下向舱中走去。赵环儿怒道:“登徒子,你们要干什么!”江枫低声道:“让他们去。”赵环儿只得气鼓鼓的盯着他们翻箱倒柜的折腾。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杨幺把广福号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搜了个遍,也没有找到要找的人,只得作罢。想起钟相的话,杨幺觉得临下船得交待句场面话,省的把江家人得狠罪了,当下对江枫抱拳道:“江兄弟,这番多有搅扰,实在抱歉。实不相瞒,咱们乃是白莲圣教门下,钟叔便是门主。咱们圣教已经在家乡起事,钟叔说了,咱们不为别的,为的是让这人间等贵贱,均贫富,与这贼老天斗一斗,与这直娘贼的朝廷斗一斗!咱们此番来扬州本是要做一件震动天下的大事,一旦成功了,到时候全天下的老百姓都会对咱们圣教刮目相看!”杨幺双手挥舞,眼中闪动着一团狂热的火焰,他一口气说完,但见江枫似乎并未显出多少热情,不由有些失望。
江枫对这些教门会党并无什么好感,登州本来也有些乡下教门,无非是糊弄些愚夫愚妇的钱财罢了。两人话不投机,默然片刻后拱手作别,杨幺船驶出去老远,还频频回头张望,想再看看赵环儿身影。此时赵环儿却已在小乙搀扶下回舱中去了。
江枫见杨幺已经远离,连忙跑到船尾,与身材高大的昆仑奴阿朱一起,将一口倒扣在船尾水中的大缸提了起来,这口大缸被缆绳层层缠绕,又在下方挂着重物,正是江枫发明的“潜水缸”。缸里的空气几乎耗尽了,赵九从缸里扑通一声跌落在甲板上,用力喘息着,冰冷的江水耗尽了他全部能量,他浑身簌簌发抖,牙关紧咬,脸色苍白的如同死人一般。杨沂中一把将他抱起,在江枫引领下冲进船舱。江枫将他们引入赵环儿隔壁的舱室,命人除去赵九身上湿衣,要来一葫芦烈酒,将一口酒喷在他胸口,大力推拿,又命人准备热水。这里忙得不可开交,谁也没有注意,黑压压的人潮已经涌动着来到岸边。
赵石头扶着高掌柜,十几个伙计跟在后面,一行人狼狈不堪的奔上栈桥。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汹涌的人群已经涌入码头。原先停在渡口的客船、货船,都已经启航,人们聚集在岸边,呆呆看着空荡荡的渡口码头,手足无措。有人指着瓜步洲喊道:“那边还有船!”他看到的正是江枫的广福号。按照江枫的安排,十三浦的伙计和家属都转移到秦贵船上,已经先行启航,货运码头上也只剩下江枫这一条船了。
人们向栈桥涌去,这是最后的希望了。他们的脚步越来越快,身强力壮的人跑在最前面,在踏上陡然变窄的栈桥时,终于发生了踩踏。最前面的人摔倒在地,后面的人收势不住,被推着向前,踩在前面的人身上挤成一团。脆弱的栏杆,“咔”的断裂。十几个人扑通扑通的掉入水中。
站在船头的谢平川看到这边情形,眉头紧锁。船上虽然地方不少,但是一旦敞开口子放人上来,这艘船只怕立刻得被拥上来的人潮吞没。他咬咬牙,挥手道:“石头,启碇,立刻出港!”赵石头和几个水手迅速将碇石收起,用竹篙将船撑离了码头。正在向这边跑来的人群顿时发出一阵失望的叹息声,有些人甚至掩面痛哭起来。北方一阵闷雷般的隆隆声传来,尘土飞扬,那是五千女真骑兵的马蹄声!
拔离速抓来行宫宦官拷问,得知赵构已经去了码头,便直奔城南渡口而来。来到码头时,他手下数千骑兵已经将码头围住。看到这黑压压的人群,拔离速心中一阵烦燥:“元帅命俺务必活捉赵宋皇帝,这厮要么已经上了船,要么便是混在人群里。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却如何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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