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命人取来海图,在火把下观看,发现海图画的甚为模糊,在福建对面的海域,只有一条弯弯曲曲的线,旁边写着“琉求”二字,又标注“泉州东南五百里”几个小字。江枫仔细回想,似乎自己第一次觉醒的时候,不断扩大视野,曾经以一种“神”的视角俯视大地,确实看见过这么一个岛。看了海图描绘,再根据海风方向推算,很可能真的来到了这个叫做“流求”的大岛上。
老于继续道:“往日听海客说过,这岛也叫夷洲,虽然不小,但土地贫瘠没有什么出产。海商过往此地,也就是偶尔用粮食铁器与土着换些鹿皮鹿角。这些夷洲土人出了名的凶悍,还是少惹他们为妙。”
那地上的土着首领忽然愤愤的“呸”了一声。江枫惊讶的看着他,问道:“你能听懂我们说话?”那土着首领瞪着眼睛骂道:“你们,强盗!”江枫被他气乐了,道:“明明是你偷袭我们,怎么还说我们是强盗?这是何道理?”那首领能听懂的有限,只顾怒骂:“强盗!抢我鹿肉!抢我妹子!强盗!”
江枫收起笑容,蹲下身子问道:“你说有人抢了你们的粮食和女人?”那首领这次听懂了,依然怒目而视,使劲点点头。“那些人什么样子?”江枫比划着说,“跟我们一样?”那首领微微露出茫然之色,他也看出眼前这伙人似乎不想伤人,确实跟那些穷凶极恶的家伙不一样。他想了一会儿,道:“头上,红色。”江枫心头大震,霍地起身,三个字脱口而出:“海狗子!”
这一小队土着的首领是个年轻人,名叫潘谷木,意思是山中的河流。他长得黝黑结实,眉清目秀,并不像普通人印象中山林野人凶狠丑陋的样子。江枫试着与他攀谈,渐渐了解了来龙去脉。
潘谷木的那美部是个只有百余人的小村子,他们靠着不远处的一条大河结庐而居,靠渔猎为生已经很多年了。潘谷木的父亲就是部落的族长。因为附近的海湾适合海船停靠,多年来有不少福建海商在此处落脚,他们偶尔跟村子里的人做点交易,用布匹铁器换些岛上特产。由于岛民朴实憨厚,往往一口铁锅就能换好几副上好鹿茸,有些海商觉得非常划算,便在离此不远的大河出海口草草建了个简易的码头,每年顺风的时候来几次。一来二去,聪明的潘谷木兄妹都学会了些汉语,每次交易便由他们带领族人前往。
几天前,忽然有打猎回来的村民报告,说码头上来了两条船。这次船来的时候虽然不对,但本来双方也不曾有什么约定,人家愿意早来些日子也没什么稀奇。潘谷木的妹子舒麦兴冲冲的带着人把鹿皮山货装满一只木筏,顺流而下前去出海口的码头交易。
哪知道十几个人一去不回,竟然没了消息。恰逢族长去邻近部落串门,潘谷木便自作主张带了村里十多个青壮汉子,乘坐木筏去看看情况。他们到了下游,悄悄上岸,顺着树林摸到海边,向着海岸张望。一看之下,潘谷木立刻被海面上漂浮的庞然大物惊呆了,这是一艘从未见过的大船,船身比村里最大的竹楼还长,直刺天空的桅杆比山里最高的大树还高,让人不得不仰视。在大船旁边还有一艘样子奇怪的细长海船靠在简易码头上。这两艘船与之前来这里的小型客舟完全不一样。一群红布包头的人在海滩上忙忙碌碌,似乎在搭建一个木架子。刚砍下来带着树皮的圆木被胡乱堆放在一边,有的还带着没砍掉的枝叶。
“啪”的一声鞭子着肉的脆响,接着是一声痛呼,几个衣衫褴褛的人被绳子绑成一串,扛着一根圆木,吭哧吭哧的走过来。其中一个汉子脚下稍慢一点,便挨了监工的鞭子。后面又有一队人扛着大木走过,潘谷木仔细一看不由得心头火起,原来这几个人竟然是昨天来此交易的族人!他又急又气,几次按捺不住要冲过去救人,又怕妹子在对方手中反而伤了她性命。
好不容易忍耐到天黑,潘谷木才带着人悄悄摸过去,想先找寻妹子下落。不想对方颇为警惕,没进入营地就被发觉了。两方较量,结果自不必多言,潘谷木全村的铁质兵刃也就是几把剥皮分肉的刀子,如何能跟身经百战的海寇相比?伤了数人后,潘谷木等人狼狈逃回森林里,仗着熟悉地形摆脱了追兵。
潘谷木终是不死心,又带人在森林里游荡了两天,想寻机抓住对方落单的人,换回妹子。因为昨日大雨,他们到附近山洞躲避,无意间发现有一艘一模一样的大船停在海湾里。潘谷木以为这些人必然是一伙的,便起了抓人质的心思。结果这次更惨,自己也落入人手。
听他结结巴巴的说完,江枫问道:“那些扛木头的,是不是跟我们一样打扮?”潘古木点点头。江枫不由苦笑,看来郭三哥还真没看错自己的好外甥,秦明右手送船左手送人,也不知性命保住了没有。
江枫与张振玉、于万里走到一边,低声道:“如今虽然敌众我寡,但是敌明我暗,我打算探听一下情况,若是可行就到对方船上把秦明救出来。你们觉得怎么样?”张振玉道:“那帮海贼可不是普通毛贼,尤其是他们大当家,上次和咱们交手,这人有勇有谋,是个狠角色。去他们船上救人谈何容易。”于万里道:“咱们也不是菜鸟了,弟兄们哪个没杀过几个蛮子?就算硬拼也不怕什么。”江枫听到“蛮子”二字,眼睛一亮,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回头对潘古木道:“小潘,你想不想救你妹子?”
这一天傍晚时分,潘古木又带着十几个族人急吼吼的向简易码头奔来。远远望去,海滩上已经搭好了四个硕大的三脚架,海贼三当家金罗锅正站在一堆沙土上指挥人将三脚架抬入挖好的一条大沟里。这是一种临时修理海船的法子。当潮水上涨之后就,海水覆盖沟底,水手们将要修理的船拖拽进沟,堵上进水口,从另一侧挖开沙土排出海水即可将船架在三脚架上,进行修理保养。这办法虽说相对简便,但也需要大量人手。因为前两日大风暴雨,工程已经耽搁了三天,今天终于要大功告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