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素来洁净,只是又到柳絮纷飞的时节,为了典礼庄重,少不得好好清理一下。
韩松带领一干年幼学弟,忙得不亦乐乎。
石长生抓了块抹布,找到林书鸿一起擦拭门窗,他俩时不时看着谢仲这边的动静。
谢仲则揉着太阳穴,在院里晃悠,懒洋洋地对着年幼学弟指挥,这里这里,石砖缝里有树叶,还有这里,别光扫柳絮,把草拔了。
白袍学弟们有的听他指点就照着做,有的烦他,又不好冒犯他,就皱着眉头自干自活。
这时,大先生颜枢仪容整洁,身着青袍青冠,右手捋着他那精修的一尺长髯,左手背在身后,迈着四方步走来,他看到谢仲无所事事,就到跟前清了清嗓子喊他道:“仲儿。”
谢仲吓了一跳,见是大先生就行礼道:“大先生。”
颜枢探出身子,伸鼻子在谢仲身上嗅来嗅去,谢仲大气也不敢喘。
“大先生,我身上,没,没啥味吧。”谢仲战战兢兢说道。
颜枢叹了口气,摇头道:“朽木不可雕也,述而篇,十遍。”说完缓步走了。
谢仲听见要抄十遍书,头疼得更厉害了。心里嘀咕,让长生、书鸿、韩松一人帮我抄两遍,唉,韩松一会又要干活,长生的字学我不像,还是书鸿多抄几遍。正盘算着,远远看见二先生萧玉郎走来,他赶紧往边上躲,拿起一学弟的扫帚开始扫地。
萧玉郎看见谢仲躲躲闪闪,一块砖扫了三五遍还挪动,就朝他走去,在他身后道:“谢少爷今儿个怎么扫起地来了?”
谢仲愣了一下,回身看着萧玉郎那疏狂懒惫的面容,满脸堆笑道:“二先生,您来了。”
萧玉郎用手理了一下脸上的几缕散发,鼻子隔空一嗅道:“嗯,昨夜的酒还不错嘛,幻春苑的姑娘也不错,就是混着天竺香,腻了,这春椒姑娘年纪小,贴花敷香还是稚嫩了些。”
谢仲心想,怪不得都说二先生是风流先生,果然是欢场老手,连哪处的酒,哪个姑娘都能闻出来,他笑着道:“这么说这天竺香,不太好呗?”
萧玉郎道:“香无好坏,分浓淡雅烈,看是否用得合适,春瑕姑娘姿色娇媚明丽,用就很好,春椒姑娘俏俐可爱,还是用南国香比较恰当。”
谢仲一脸佩服地道:“学生受教了。”
萧玉郎凑过来看着谢仲,眉毛一挑道:“礼毕后圣光剑,十遍,练不完不准吃饭。”说完大步走了。
谢仲在后面喊:“哎哎,先生,怎么就罚练剑了,聊的好好的,师慈徒孝的。”
正说着他就看见虞夫子大步走来,小先生沐恩依旧面容冷峻,挂着佩剑紧随左右,谢仲抓着扫帚就往前堂两侧穿廊里躲。
石长生和林书鸿远远看着忍不住笑出声来,小先生冷眼寒光冲他俩斜瞪一下,二人马上闭嘴干活。
两刻钟后,时辰快到了,学子们收起工具整理衣衫在前庭列队。
书院前庭,堂中立一尊丈高孔子像。堂檐下掌院虞夫子白发玄袍面南而立,两边稍靠后是颜枢和萧玉郎,沐恩侧立一旁,身后四个十岁左右的奉礼书生,每人双手托一礼盘,盘上俱是一顶灰冠。
往南有周九丈白色石砖铺的圆形礼台,亦是上武课时的场地,圆台南北各有三级台阶上下。
礼台南侧,面北而立的便是列队的学子,俱是着身白袍白冠的书生境学子,韩、石、林、谢四人灰袍裸首,站在四列学子前面。
礼台东面古松横枝上,挂一口古旧铜钟,钟旁立一黑衫老者,便是书院管事,学子都称孟伯。
只听沐恩朗声道:“时辰到。”
孟伯推出钟槌,用力回拉,来回三次,只听“咚…咚…咚…”三声钟鸣如上古的洪音在书院上空回荡,书院中人顿觉震聋发聩。
沐恩颂道:“礼圣人。”
颂罢,虞夫子、颜枢、萧玉郎转身向北,沐恩、孟伯等也向北而立。众人叠手伸臂,环在胸前。
沐恩颂:“拜!”
众人向孔子像躬身行礼。
沐恩颂:“再拜”
众人再拜。
沐恩颂:“三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