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大事,谢仲知道石长城好意,只是昨夜酒醉,此刻难免有些头疼心烦,他便坐在床边伸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啊…哈…起…床…”嘴里一口气有意喷到给他裹袍子的石长生脸上。
石长生闻到隔夜黄汤和酸酵食物混合在一起的浓烈气息,禁不住想吐,好在早起腹中空空,他干呕了几声,忙捏住鼻子闪到一旁道:“奇臭无比,臭不可闻,同样是喝酒,就你口里最臭,快快,自己穿衣去漱口。”
谢仲站起身来,扭扭脖子,松松筋骨,动了没两下又坐床边,喘口气道:“昨夜吃的肉是香的,喝的酒是香的,摸的姑娘也是香的,今早却全都变臭了,怪不得佛门说人身是臭皮囊。”他说话向来跳脱有趣,妙语连珠。
林书鸿正在仔细端详着镜中的自己,闻言也哈了两口气自己嗅嗅,立刻皱着眉头回应谢仲道:“人身要不是臭皮囊,也不用读书学武,炼体修心了。就是不知道圣人吃了酒,嘴里臭不臭。你们说,要是圣人吃了酒嘴里也是臭的,这读书修行还有意思么?”
石长生道:“我也觉得没意思,都说咱们虞夫子是圣人境,谁也没见识过,圣人境又称长生境,也没见夫子有驻颜之功,倒是眼见夫子的须发是一天比一天白。”
谢仲道:“嗯,你们说得有理,莫不是夫子纵欲过度,入不敷出,看样子,夫子找的定是人间绝色,天生尤物,就像春瑕姑娘那样的,床功寝技无敌,号称鬼膝软,又称仙髓枯。”
石长生和林书鸿听他口中污浊不堪还不尊师长,就不再接他的话茬,不然指不定他又说出什么骇人的话来。
韩松催促道:“仲哥莫要闲话,速速起床吧。我先去饭堂了,你们也快去吧,吃完还要帮忙清扫布置。”说完径直出门了。
林书鸿此刻洗漱完毕,也抬脚出门去了。
两刻钟后,谢仲终于收拾妥当,石长生拽着他奔到饭堂,同门学子们都吃完走了,只有厨工李大婶在灶台忙活。
李大婶见他们二人进来,忙把留好的饭食端了出来,嘴里数落道:“今儿个你俩都要加礼了,怎么还像以前一个样,是不是少爷夜里又跑出去玩,早上起不来,累着石公子也迟了,以后都要带幼生读书了,可要有个师哥的样子。”
谢仲一声不吭,坐在长桌前低头大口喝粥,想赶快压压隔夜的酒气,万一酒味被李大婶闻到,不免又是一通唠叨。
石长生在一旁帮他开脱道:“哪有的事,大婶还不知道他觉多么,还有可不要唤我什么公子了,我不比谢兄家世显赫,一个猎户家没了父亲的孩子,还跟以前一样,叫我长生就好。”
谢仲不等李大婶回话抢着道:“你没爹,我没娘,还不是一样,也不要叫我少爷了,就叫我小仲。”
李大婶听了满脸心疼,忍不住怪他道:“少爷,这是哪的话!”又对石长生道:“公子少爷都一样,只是个称呼,说句高攀的话,你们呀在我心里都跟我自己孩子一样,你才十五岁,少爷不过十六,想来读书学武比旁人强,这年纪就要加冠了,既加了冠,就不能当孩子看了,称个公子不为过。”
谢仲吃完粥把碗一推道:“李嬷嬷就这么叫他,别看他推辞,心里不知多美。”
石长生一撞谢仲的胳膊道:“叫什么都好,吃完走吧,别迟了礼。”说完起身向李大婶行礼,谢仲也起身行礼,然后和石长生向前庭跑去。
到前庭,众学子都在打扫院落,布置礼台,一时间交谈声、呼喊声、扫把声、拖拽声、混着鸟鸣声,翻滚聒噪起来,在耳边嗡嗡作响,不禁让人想起孟伯诵的那句“虫飞薨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