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聒噪的深夜里,铜熏笼里上好的银丝炭烧得正旺,就如厉卿臣此刻的肝火。
他明明是个轻易不会动怒的人,平日事涉生死,往往也能从容冷静的应对。可这会儿听着厉子濯的喋喋不休,他却莫名五脏六腑都好似在冒火。
然而面前的厉子濯仍旧一无所觉,自顾自的继续分辩着:“那姓卫的小贱人握住了你的把柄,便如掌握了我们整个谯川王府的死穴!一但她的那个爹被判定有罪,她定会揭发你的谋逆罪行来将功抵过!到时死的可就不只是你一个厉卿臣,而是谯川王府上上下下!”
“所以你说,我能不插手吗?指望你,怕是整个谯川王府都要赔进去了,还复个屁的国!”
“所以,你是不打算放过她了?”厉卿臣静静的看着厉子濯,深深的眸底沉如紫渊。
厉子濯冷笑一声,将手按上他的肩:“厉卿臣,收起你的妇人之仁,别再碍我的事!”
说这话时,厉子濯的指端略加重了几分力道,紧紧箍着厉卿臣的肩,透着一股子狠劲儿。
厉卿臣抬手一挥, 轻松甩开了厉子濯的那只手。厉子濯不甘的想要再探手过去,却被厉卿臣敲中了手肘上的某个穴位,厉子濯登时右臂一震,僵麻得使不出力来反抗,厉卿臣趁势将他逼到身旁的柜子上,大掌一钳,掐着厉子濯脖颈就将他上半身按进了那口敞开的柜子里!
两人的交手也就在一瞬间,便定了胜负。
“厉——”
厉子濯甫一张口,就被厉卿臣随手丢了一个东西进入口中,登时卡在喉咙口!既吐不出来,他也不肯咽下,但那东西在口中融化得十分快,很快厉子濯就尝到了一丝苦味儿。
“唔唔嗯嗯……”
厉子濯哼唧了几声,饶是一个字也吐不清,厉卿臣还是明白他想问的是自己喂了什么给他吃。
厉卿臣懒得告诉他,倒是掐在他脖颈上的那只手帮他往下顺了顺。厉子濯惊恐的瞪大双眼,不能阻止那颗药丸顺着自己的喉咙滑入腹中。
这引得厉子濯发出一连串的咳嗽,然而脖子仍被厉卿臣的大掌紧紧箍着,他翻不过身来,吞入腹中的药丸也根本没机会咳出。
直到此刻,厉子濯才发现在谯川时不显山不露水的这个弟弟,原来暗中练就了这样一身功夫,竟令自己毫无招架之力。
“厉子濯,你傲慢不逊行事鲁莽,这些年给谯川王府惹了多少麻烦?今日却在我面前大义凛然的说什么为了谯川王府!其实你想要杀她,不过是以为这样能伤到我罢了。”
厉卿臣的眼底似生起两簇明火,灼灼燃烧,低抑又威厉的字眼从他口中不紧不慢地溢出。
“儿时父王赠我的木剑,我视若珍宝,可因为你不曾有,便悄悄将它斩断。还有母妃为我打得络子,我平日从不离身,你却买通了我院中的奴才,趁我宽衣沐浴之时将它剪碎!”
“自小到大,举凡是我看重什么,你必要亲手毁给我看。你的恨意从何而来?就因为当年的一道圣旨断了你们母子的锦绣前程,所以你一辈子都要视我为仇敌?”
厉子濯涨红着脸,像能滴血一样,也不知是这些话令他不服,还是吞下那颗药丸所致。
厉卿臣有意将手上力道松了一些,厉子濯终于能说出话来。
“厉卿臣……你可知你母妃奉旨来谯川之前,父王曾许诺,两位侧妃谁先诞下长子,就扶谁为正妃?!结果母亲抢在白侧妃之前诞下了我这个长子,可你母妃却带着一道圣旨出现在了谯川王府!”
今日厉子濯也是被逼至份儿上了,干脆将心里憋忍了多年的恨意一股脑宣泄出来。
“你母妃断了我母亲的封妃之路,你又断了我的袭爵之路……所有人都叫你一声‘小王爷’,可这三个字却如一个个巴掌一样扇在我 的脸上!世子之位明明应该是我的!”
听着厉子濯的抱怨,厉卿臣却也只是冷笑一声,问他:“那你可知为何父王不肯立你为世子?”
“还不是因为你是嫡我是庶!”
“你错了。”厉卿臣松开桎梏在厉子濯脖颈上的那只手,让他恢复了自由。
厉子濯揉着自己刺痛的脖颈艰难直起身来,可面对眼前的厉卿臣,他倒觉得还不如刚才那样被厉卿臣钳制着。毕竟那样是自己不能反抗,而现在恢复了行动自己若不反抗那就是认怂,可反抗偏又打不过……
为了避免这种尴尬,厉子濯只好跟他认真讨教起来以转移注意:“那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