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每回她问起外祖父外祖母,母亲或伤心或生气,久而久之她也就不敢问了,心里默认外祖父和外祖母已不在了。
然而如今,父亲却告诉她,外祖父来信,想见她们娘俩一面。
原来当年母亲看中了父亲,而外祖父却看不上父亲商户出身,死活不同意这门亲事,并另为母亲择了一门亲。而母亲就在出嫁前夕,偷偷逃了出来,与父亲私定了终生。
外祖父知晓后大为光火,一怒之下将母亲逐出了家门,此生不许她再踏入孙府大门半步。
而如今外祖父病体缠身,更残漏尽,便又挂念起母亲来,以及卫菽晚这个未曾谋过面的外孙女。
信上催促得急,说大夫推测外祖父时日无多,恐就在这一两日了。故而既然拿定了主意去,孙绿蓉就不敢耽搁,当晚带上卫菽晚乘了马车上路。
所幸平阳县离盛京并不算远,她们赶在城门关闭前出了京,约莫着翌日正午前便可抵达。
这一夜,母女二人各据一侧厢椅躺着,心绪不宁加之路途颠簸,一时无觉,卫菽晚便打听起外祖家的事来。
“母亲,为何信中只提到外祖父,却未提到外祖母,她不在了么?”
“是啊,你外祖母早就不在了……她甚至没有来及进孙家的门。”
“这是为何?”卫菽晚瞪圆了眼。
“你外祖母是个苦命人,原是山中与世无争的采药女,却有一回救了个末路穷途跌落山崖的小将军。那小将军醒来后已将前尘忘却,不知自己从哪来,也不知要到哪去,于是就在村子里暂住了下来,一住就是三年。”
卫菽晚眨巴着浓密的长睫,一时怀疑自己听的是族史还是话本里的故事。消化良久,才问:“那位小将军,就是我的外祖父?”
孙绿蓉点了点头,“三年间两人互生情愫,成了亲,生下我和你舅舅。”
“后来呢?”
“后来有一日,你外祖父狩猎未归,你外祖母恐他是遇到了猛兽,便央求着村民一起上山寻找。然而全村人找了半个月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所有人都说他一定是被猛兽吃了,你外祖母却不信,便继续每日独自上山去找……”
“再后来你外祖母就病了,缠绵病榻半载后,郁郁而终。”
听到这,卫菽晚忍不住掉了泪,哪怕这位外祖母她连面都不曾见过一回,可听着外祖母的故事,却叫她心酸不已。
“那最后是如何找到外祖父的?”她哽咽着问。
“你外祖母走后一段时间,便有人来接我和你舅舅,我也是那时才知道了你外祖父的真实身份,竟是开国县侯!而他的府中早就有了妻妾!”
“我和你舅舅被他接回侯府之后,既没有得到安定的生活,也没有感受到父爱亲情,得到的,仅是一个‘外室所出’的代称。”
“可怜你外祖母避世绝俗一生,竟莫名成了达官贵人的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