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中原人,目光犀利至此,何其睿智,又何其可怕!
他曾期待徐福带给他一些有用的东西,但绝不是这般如同将匈奴剥皮抽筋、掏出五脏六腑的东西。
如果徐福是匈奴人,他或许不会如此紧张,但徐福是一个中原人,他早已经领教了中原人的狠毒。
头曼这时已经起了杀心,即便是要违背对女儿的承诺,也在所不惜。
如此洞悉匈奴病患者,对于匈奴来说是个巨大的威胁。
掌握了匈奴的病患,就如同掐住了匈奴存亡的命门,匈奴如今尚且还能苦苦支撑,但是若是这些命门一旦暴露给敌人,那么匈奴便会被敌人摧枯拉朽覆灭。
头曼怎么可能让匈奴的命门掌握在这个中原人的手中呢?
如果徐福不为自己所用,为了匈奴,只有杀一条路可以选择。
在最后一刻,他改变了主意,因为朵儿,也因为徐福不畏死的坦诚,他能感受到徐福的坦诚。
徐福是来寻求帮助的,这些话就像是在求死,一个一心想要活着的人,却在做着求死的事,如果这个人不是傻子,那便是真的坦诚。
一个能够治好病的医者,必然是要对病人的病根了如指掌的,也许他可作为医治匈奴顽症的医者呢?
反正,他就在自己眼前,如果他不能治病,再杀了他也不迟。
头曼走到徐福面前,躬身一拜说:“吾,请先生赐教。”
头曼如此一拜,徐福受宠若惊,一旁朵儿更是始料未及,另外两名武士则目瞪口呆、错愕难当,他们从未见过单于向任何一人低头,哪怕是当年兵败被围之时。
头曼的态度恭敬诚恳,徐福大概不知,朵儿却是十分清楚,父亲这一低头,并不是谁都能承受的,稍有不慎便会变成徐福的祸。
一个王者低下了头,是要用同等的价值来交换的。
如果是一桩普通的交易,也就罢了,换不到等价的东西收回就是,然而这一低头,是给了就不能收回的,一旦收不回付出的东西,这损失,就要对方去弥补。
最为忧心的是,朵儿不确定徐福拥有父亲需要的价值。
徐福问道:“单于可曾想要改变匈奴的窘境?”
单于回答道:“先生所言皆是吾心头大患,对内各部错综复杂,吾已努力调和,对外,吾着手准备联合东胡月氏共同对抗中原秦赵两国;至于匈奴体制缺陷,吾虽想过,但以为内外交困尚未解决,不适宜大刀阔斧,且也有心无力。”
徐福上前一步凑近头曼说到:“希望单于借一步说话,我接下来所说至关重要,也只能单于自己知晓。”
不待头曼吩咐,两名武士自觉退出帐外,朵儿亦是一步三顾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