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负手在沙盘前踱了两步,目光投向宜安、赤丽二城的更西边,那是重峦叠嶂的上党高地。
秦军由上党井陉山道而下,其粮道后勤补给,皆由此经过,此地乃是关键之地,更是秦军的致命弱点。
徐福指了指宜安西面山地问道:“司马将军,可知此地为何处?”
司马尚道:“此地为井陉,秦军辟出井陉道,由此道进入赵国境内。”
徐福点头道:“井陉既是秦军来处,又为秦军粮秣补给的粮道,秦军率先占据井陉附近宜安、赤丽,最为主要目的便是保证此二城背后井陉粮道的安全,行军打仗,最容易被人忽略,也最为紧要的便是粮草,秦国数十万大军深入赵国腹地,粮草之需更是消耗巨大,我军若是断其粮道呢?”
司马尚心中一惊,这才明白为何徐福升帐的第一件事便问粮草,原是早已将目光投向了秦军的粮道。
他从未打过秦军粮道的主意,不是不想,而是认为没有可能。
秦军补给都是由秦国统一配给,沿途防守严密、障碍重重,便是为应对截袭,必不是轻易能够攻取的。
况且,井陉位于宜安背后。
宜安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宜安控制着秦军粮道井陉,想要突袭秦军粮道只有两个选择——
其一,强攻宜安,其二,绕过宜安。
强攻,除非赵军力量对比强于秦军,眼下恰恰相反,绝不可行,那就只剩下绕道。
井陉之地大山重叠,想要绕道,怕是要兜一个大圈子,且不说远道奔袭、绕过宜安之后时间是否充裕,只说这一区域内沟壑纵横的地貌,便是极大难题。
届时,极有可能无法截袭击秦军粮道,恐怕还有陷入深不见底的深山密林之中进退不得。
徐福似是看出司马尚心中疑问,目光微动,投向与宜安隔滹沱河相对的灵寿。
“司马将军不要忘记,我军还占据着灵寿,我军虽不能越过宜安,直接去突袭秦军井陉粮道,却可以自灵寿向西,绕道滹沱河上游,选择上游河道狭窄之处渡河,便可用最短的时间和路程,直接穿插进井陉背后。”
司马尚此时犹如醍醐灌顶,方才恍然大悟。
灵寿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它与宜安隔岸相望,距离秦军井陉道很近。
听罢徐福一言,司马尚不由暗自惊叹,原来徐福早在制定战策之初,便已看到灵寿城的重要性,并且趁着秦军收拾滹沱河南岸局面、无暇顾及滹沱河北岸之时,当机立断,派遣大军早早进驻灵寿。
先前他曾质疑徐福胆小怯战,现在想来,何其愚蠢。
自灵寿直入秦军背后,再断其粮道,这又是何其大胆的谋略?
做出这样大胆谋略的人,需要拥有一颗巨大的心脏,这颗心脏,需要承担冒险失败的罪责。
有人肯定想过这样大胆的策略,但是没有人敢去做,恐怕秦军主将也想过,也同样认为没有人敢去做。
徐福,敢做,而且已经付诸行动。
策略可行,司马尚还有忧虑,倘若按照徐福初步制定的战策,灵寿与安平二城,乃是拱卫大军帅帐所在之地——顾城东、西的两个犄角,一旦灵寿驻军渡过滹沱河去偷袭秦军粮道,那么灵寿就是一座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