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为强秦,燕为弱燕,燕国向来是趋附秦国,以期待能够受到秦国的保护,最不济也不会受到秦国攻伐。
太子丹选择在秦国助赵国攻伐燕国这一时期逃离秦国,这一举动无疑将燕国推向了秦国的对立面。
如今秦国忙于攻伐赵国,暂且将燕国太子丹潜逃之事撂下,但是一旦秦国腾出手,便会立刻向燕国发难。
燕王喜以为秦国已经解决赵国大患,眼下正是能够腾出手的时机,眼下时局,三晋已废,楚国避之东隅,齐国遥远,秦国腾出手来,会指向何处?已经不想可知了。
若要秦国不迁怒燕国,燕王喜只有一个选择,不吝金玉财帛,将太子丹重新送回秦国为质,并且亲自负荆请罪,向秦王嬴政致歉,如此秦国或有可能不会因此而记恨燕国。
然而,如此无异于将太子再推下火坑,血脉相连,虎毒而不食子,面对自己的儿子,燕王喜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太子丹自幼离开自己质于他国,一路历经磨难凶险,他亦自觉惭愧难当。
姬丹疑惑问道:“父王何事忧心,不妨告知儿臣,儿臣或能为父王分忧。”
燕王喜欣慰一笑,却是笑的怅然失神,他终于端起太子丹为他斟的那樽酒,未及去饮又黯然放下。
燕王喜忽然发问道:“丹儿,你可知,燕国较之于六国如何?”
姬丹拱手神情肃穆说道:“燕国偏安一隅,当今较之韩、魏尚可,却依然不如秦、齐、楚、赵。”
燕王再问:“世人皆称七国为‘七雄’,那你觉得我燕国算得上强大吗?”
姬丹摇头说:“燕国不仅算不得强大,而且越发积贫积弱。”
燕王喜点头说道:“我燕国自立国以来历经八百载,从来都不是这天下的强国,甚至算是其中的弱国,这八百载诸国相互征伐吞并,你可知燕国为何能在这乱世之中存活至今?”
姬丹回答道:“那是我燕国姬姓先辈和燕国千万儿郎抛头颅洒热血守护家国。”
燕王喜却摇头道:“空话而已,燕国虽远离列国争霸的中心地域宽广却天然苦寒,燕地贫瘠不足以富国民亦不足以养强兵,燕国的存亡从来不是依靠征伐,如果依靠这些,燕国早就灭亡了。”
太子丹深思,父王所言确是如此。
他疑惑问道:“不是因为这些,又是因为什么?”
燕王微微一笑,拍了拍太子丹的肩膀温和说道:“我儿雄心壮志,却太过刚硬,如此于国不利,我儿需知,悠悠乱世适者生存,燕国的生存之道只有一个字——‘忍’,溜须拍马、趋炎附势也好,左右逢源、背信弃义也好,只要能够让燕国能在这乱世中生存,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做的。”
“为存国、强国,不择手段,儿臣自是知晓。”
姬丹听得出燕王喜话中有话,略有不耐问道:“父王究竟对我说什么?”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话已至此燕王喜不再隐藏,他告诉自己的儿子道:“你既然知道燕国举步维艰,亦应知眼下燕国的危局,更应该知为父苦心,寡人欲将你送归秦国,希望你不会因此憎恨为父,若你当真憎恨,为父亦无话可说。”
泪水在姬丹眼眶中闪烁,他摇了摇头说道:“儿臣不曾片刻憎恨父王,怪只怪天下时局如此,燕国国运如此。”
燕王喜心中稍感欣慰,然而姬丹又说:“可孩儿不想再忍了,秦国行背信弃义之事还少吗?嬴政也并非是燕国可以依靠的,父王,燕国必不能在趋附秦国,否则唇亡齿寒,秦国与燕国迟早一战!既然如此,燕国为何还要隐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