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怯弱者自以为放下武器便不会被屠杀,最终不过是殊途同归,也正因为如此,赵军的面对这般情形下的败退如飞流直下的瀑布,急转直下一泻千里,十万赵军在短短的时间内伤亡过半。
如果是十万牛羊,秦军一夜之间绝无可能全部捕捉,更遑论屠杀,然而这是十万活生生的人,秦军便完全可以创造奇迹。
拥有十数万兵卒,数量远胜于秦军的赵军大势已去,扈辄的军令下达至各营,军令如山,赵军各营无论甘心与否都开始自行向外突围。
他们的突围方向极为单一,只有向东一条路可行,其余方向都是死路。
他们如果想要回到赵国,便只有突出前方隘口,这隘口在两座如剑一般矗立的陡峭山峰之间,两山之间隘口的宽度虽能并行数十辆战车,然而相对于赵军残存的数万人马,相对于当前的时间紧急,相对于秦军的严密布防而言,实在太过狭隘了。
失败者惊恐万状,胜利者却兴奋激动,所有胜利者都是踩在失败者的头颅上炫耀自己的成功的,现在是秦军兴奋,赵军惊恐,如果胜负相反,那么便是赵军兴奋,秦军惊恐,战争便是如此。
现在是决定胜负的最后时刻了,在秦军士卒看来,山谷中密密麻麻的赵军不再是威胁,而变成了爵位;变成了粮食和田地,那些人的首级,是和这些东西等值的。
赵军中军卫队唯恐流矢乱石误伤主将,紧紧护着扈辄一步一步向后且战且退,尚且保持严密阵型,在此几乎有死无生情形下的战力依然不容小觑,埋伏于隘口及四周山丘上的秦军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一鼓作气追杀溃退赵军,然而主将桓崎迟迟不肯下令,这些如狼似虎的士卒只能在紧张而又兴奋之中煎熬着。
扈辄愤怒推开簇拥着自己的人群,目不转睛盯着前方狭小隘口,犀利愤恨的目光仿佛能戳破重重叠叠厚重不知几千万斤的山石,他望眼欲穿,然而此时赵军连秦军的影子都没看到。
这漫山遍野的山石草木都可以看做是是秦兵,这山石草木都能要了他手下赵国儿郎的性命,这些山石草木都无异于杀人利器。
扈辄越看那隘口便越发凶恶,眼下如同一只吃人的猛兽张着血盆大口。
“噗”的一声,扈辄吐出一口鲜血,他愤恨懊恼悔恨自己将大军带到这步绝路,此时痛心疾首,亦自知无济于事,难言失落只在一刹那,他迅速振奋了精神,他现在还不能倒下。
只是,他虽有心振作,但这样的地形中赵军如何能讨得半分便宜呢?
当此举步维艰之时,若是不回头,便再也回不了头了,扈辄猛的清醒了,他要回橑阳。
他要回橑阳,并非贪生怕死,而是要死得其所,无论是天意还是人为,事已至此棋差一招,他不愿再想,眼下突出重围才是要紧。
赵国不能再丢失了橑阳,橑阳一旦丢失,那么赵国在上党范围之内,再无势力可言了。
他更要尽快赶回橑阳,他怕的是秦军引蛇出洞之后,再来一个调虎离山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