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夫子背着手在前走着,没有回头,但是开口回应了芷兰的疑问。
“是的,我是。”
“您为何不问我是谁?”
荀夫子呵呵一笑:“老夫一生见过很多人,也问过很多人,后来便不问了。”
“为何不问了?”芷兰更是疑惑。
荀夫子说:“问了也白问。”
“如何叫问了也白问?”
芷兰跟在荀夫子后面追问道,荀夫子只是笑而不语,芷兰有些气恼,荀夫子这般说,似乎有失待客之道。
她又在青石小径等待片刻,等徐福跟上来便要向徐福讨一个公道。
“荀夫子方才说,‘问了也白问’是什么意思?”
徐福顿时茫然,他并未听到他们之间的交谈,所以也无从答起,愣在原地想了片刻说道:“也许是知道了,也没用处的意思吧。”
芷兰更是奇怪了,她不仅觉得荀夫子奇怪,而且现在她还觉得徐福也很奇怪,他们说的话都让人云里雾里,有什么是不能说清楚的呢?
她不知道的是,有些事,说不明白,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二人在荀夫子的带领下进入草庐,荀夫子的草庐不大,其中陈设也很简单,甚至没有仆从侍奉。
他该有一个仆从或是门生侍奉的,因为他年岁大了,行动也不方便,徐福先前在后看到荀夫子一人走在前面,在雨中蹒跚而行时,便生出这般想法。
荀夫子引二人进入草庐内堂,此时内堂光线暗淡,荀夫子又摸索着点燃一盏油灯。
虽有一盏灯照明,但这狭窄小屋还是显得不够明亮。
昏暗却不阴沉,反而十分温馨踏实,窗外的世界细雨飘飘,路上不知有多少人没有屋檐遮雨,他们能有这草庐挡风遮雨便已经很满足。
三人坐定后,荀夫子对芷兰说道:“我看姑娘神色倦怠,不如先去休息,我与徐福有话要说。”
芷兰面色不忿问道:“有什么事是要瞒着我吗?”
荀夫子呵呵笑着摇头说道:“不是要瞒着你,怕是你不喜欢听。”
因为初次见面的不愉快,芷兰有些刻意的反抗,她倔强反问,又像是质问说道:“你又如何知道我不喜欢听!”
“那你可以坐下来听一听。”
荀夫子呵呵笑了两声,不再说话,起身出门。
在徐福听来,芷兰对荀夫子说话的语气太过强硬了,甚至有些微冲撞,他十分尴尬,但看荀夫子并不介意,反而神色多有欢喜,便也心安。
荀夫子出门片刻后从门外回来,怀中抱着一坛酒,酒坛外还有些湿润的泥水,想来是从某处新挖出来的。
他将酒坛放到桌案上,又找来三只碗,斟满三碗清酒,一碗留在自己面前,另外两碗分别让与徐福和芷兰。
荀夫子端起酒碗自己先喝了一口,咂了咂嘴说道:“兰陵出美酒,这是我来此地的原因之一。”
徐福也端起酒碗,喝了一口赞道:“果然是好酒,虽然是新酒,却并不辛辣,反而清香甘冽。”
芷兰听徐福如此赞叹,迫不及待端起碗喝了一大口,瞬间皱起了眉头,而后险些将口中的酒水吐了出来,但是她倔强的性子却不允许她这样做,于是,那口酒几乎是呛着灌进了腹中。
“咳咳……”
她咳嗽了几声,毫不掩饰心中的气愤和埋怨对二人说道:“哪里是什么好酒,辣的很!”
她皱眉看着二人,似乎要让二人给她一个交代一般。
荀夫子轻捋下颌稀疏的几根胡须,再次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喝的太快,喝的太急,自然尝不出其中美妙滋味,你不懂酒,正如你还不懂这世间许多事,日久年深的事,哪里是须臾就能够说的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