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兰反驳道:“我虽不懂酒,但我并非不懂事。”
荀夫子说:“以后你会明白,有些东西,你如何对待它,它就如何对待你,世间种种,用心体会吧。”
芷兰无言以对,只觉这老头儿句句说教,扭头不想再理会这个奇怪的老头儿。
她本想离开,又想到方才冒失说过的话,现在想走都走不得,自讨苦吃只能继续愤愤在一旁发起呆来。
荀夫子爱说教,因为他本来就是一个老师。
荀夫子爱饮酒,性情随和与鬼谷子很像,徐福不由感叹说道:“夫子爱饮酒,家师也喜饮酒,看到您,犹如看到家师。”
荀夫子默然叹息一声说道:“听闻鬼谷子先生已然仙逝!可惜世间再无鬼谷子了!”
徐福点头,眼睛里雾气蒙蒙,悲戚油然而生,这种悲戚来的缓慢,却一丝一毫都不会向外扩散,只是一点一点积累,犹如窗外的小雨飘飘落落,落在人身上也不会很快打湿衣裳,但若是雨一直下,就会湿透窗外偌大的四野。
已是黄昏时刻,因为阴雨的缘故,天色已经微微擦黑,窗外的天空越发的阴沉,而草庐内却是越来越明亮,越来越温馨。
天愈黑,灯愈亮。
其实那盏油灯灯火的大小,是不曾发生改变的,可它的确是更亮了。
这或许是一种错觉,或许又不是错觉,大概是因为明暗强弱对比,因而产生的视觉差异,视觉差异进而又造成了心理的感受差异。
荀夫子轻轻摇头,而后释然说道:“寿命终有数,即便是鬼谷子也难幸免,你不必介怀。”
徐福点头说:“弟子明白。”
“不说这些了,说说楚国吧。”
荀子知道徐福心中不好受,却也不得不提,自鬼谷子仙逝消息传来,他亦悲痛万分无人倾诉。
徐福作为鬼谷子最后一个弟子,便像是他遗憾里的一个寄托,与他说出来,才能抒发心头悲愤。
“夫子可曾听闻楚国的变故。”徐福重新振作起精神来问。
“黄歇命丧棘门我已听说了,其实我来楚国,也是应黄歇之约而来,不过短短时日,如今已是殊途。”
荀子又是一声感叹,只不过这一次的感叹不再带着悲愤,而是充满无奈。
“夫子应早知黄歇有此下场,当初应当早早规劝与他才是。”
荀子点头说:“是的,黄歇志在高远,然而却走了歧途,我曾告诫黄歇,他却不听,如今落得如此地步,怪不得别人,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
徐福犹豫片刻说道:“先前有黄歇支撑楚国,如今黄歇身死,李园并非治国安邦之才,楚国的未来必定更是风雨飘摇,夫子,我不助黄歇,是否错了。”
徐福一直耿耿于怀,这一次是他没有顺从“心”,而是遵从“道”而做出的选择,他并不快乐。
他也曾想过顺从“心”的结果,好像,他也不会感到快乐。
师父走的太早,无人来解徐福心中困惑,如果有,那便只有荀夫子。
荀子似笑非笑看着徐福,像是要看到他的心底一般。
他摇了摇头说道:“你的目光不只停留在楚国,我能理解你所做的决定。”
“请夫子赐教。”
“大可不必妄自菲薄,试想,黄歇不死,就一定能力挽狂澜吗?我看不见得,除了这楚国,天下哪一国不是风雨飘摇,楚国只是你遥远路途中的一个落脚点,而你一定不会一直止步不前,是吗?”
“是的,我不会一直停留在一个地方,除非我已经走过了很多路。”徐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