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厌世者

审判官法槌落下的那一刻，伊克丝摔掉了手上的腕表，她怒不可遏地从观众席上冲到了证人席上揪住了沈砚的衣领，她震惊又难以置信地质问道：“你在干什么？你早就知道家族的阴谋，你为什么不阻止？”

沈砚的势力遍及联邦，早在家族开始筹备用感染陷害陆战九军时他就收到消息了，伊克丝以为他会阻止，却不想他选择了冷眼旁观。

“沈先生，过去的你可不是这样的，为虎作伥是否违背了你当初的初心？”Lucy脸色同样不好看，因为感染重新爆发一事，陆战九军的军籍被废，他们投入的所有精力与金钱全部打了水漂，将军部一半的势力拱手相让不说，原本渐渐势微的家族竟然有了卷土重来的趋势。

不等审判庭里的人潮散去，她就直接当着众人的面质问起了沈砚，两大巨头的争执，无疑是难得的爆点新闻，正要离去的记者们于是又带着相机折了回来，无言见证着着上位者们的争执。

“Anance系统处理不了那样的感染吧？”沈砚不会蠢到承认自己故意放任感染重新爆发，他看了一眼带着镣铐被警卫带下去的蓝黛，后者看他的眼神是同样的震惊与失望，但即便如此，沈砚却连神色都没有变一下，他平静地对上Lucy探究的目光，道，“你把Nyx藏起来了五年，现在总该让他出来解决感染了吧？就像你说的，他有义务承担起责任。”

“这就是你的目的？为了一个——”Lucy震惊的看着他，她思考过很多沈砚选择偏向家族的原因，或许是为了权力，或许是被富贵迷了眼，也有可能是什么把柄落到了权贵们手上，不得已而为之，可知道刚才沈砚意有所指的一番话，她才后知后觉，沈砚把这么多人拉下水，就为了一个她都快忘了的废人？

“你们谁都解决不了感染，不是吗？”沈砚语气阴冷地打断道，他意味不明地瞟了一眼周围将一切都记录下来了的记者，“大家都盯着这件事呢，Lucy，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心狠手辣，做事果决，但相比众口铄金，你的雷霆手段又算得了什么？”

Lucy一直都知道沈砚看似放弃了夏禹川，但其实五年来暗地里都有一直调查夏禹川可能被藏匿的位置，她一直很自信，沈砚不可能找得到夏禹川，事实也是如此。

但她从来没有想过，沈砚会这么疯狂，不惜把上万条人命搭进去，只为了利用舆论逼迫自己交出夏禹川，即便是这样，也犯不着用这么惨烈的方式吧？被牵涉进去的，可还有蓝黛啊。

“你真是疯了。”Lucy毫不避讳地骂道，在她看来，沈砚完全就是毫无理由的在发疯，还要拉上其他人。

“是你先不讲规矩的，不是吗？”沈砚俯身凑到Lucy耳边说道，“何况我找过你的，在事情闹大之前，但你是怎么回答我的？”

”你说‘那就让我看看那群跳梁小丑能翻起什么风浪’，其实你也很傲慢，你们都一样。“沈砚叹息道，”我通知过你的，是你自己不想放他，现在出事了倒是来怪我。“

“那是八千条人命！”Lucy被沈砚的言论气红了眼睛，她当初的确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惨烈后果，家族的人动起手来多狠啊，整个莱茵河都被染红了，“你再怎么样也不该——”

“你知道我在得知五年来你一直在抽取他的力量时在想什么吗？”沈砚再一次打断Lucy的声讨，他抬手示意手下把记者们请出去，他需要舆论引导的东西已经说完了，接下来是私人恩怨，“我觉得恶心，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在靠吸食他的生命力活着。”

“什么国泰民安、海晏河清，全他妈是狗屁。”沈砚盯着Lucy，“告诉我，他在哪？”

“你确定你这副模样他看见了不会觉得可怕？”Lucy嗤笑一声，只觉沈砚是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都是肢解神明的受益者，沈砚哪来的底气指责别人？

“我的确是废物，五年都没本事找到他。”似乎看穿了Lucy心中所想，沈砚自嘲一笑，随后又道，“随便你怎么认为，但我得提醒你一下，Isabella还在荒星带清理蠕虫，我不保证那附近的航线什么时候会出事。”

沈砚叹口气：“Lucy，你也有软肋的，不是吗？”

……

隔着冰冷的铁栅栏，夏禹川与蓝黛沉默对望，片刻后，蓝黛率先开口，冰冷又疏离：“你来干什么？”

沈砚用眼神示意跟他来的警卫把蓝黛从拘留室里带出来，解释道：“去见他，带你一起。”

“夏禹川？”蓝黛死寂的眼珠转了转，有些迟钝地反应过来，因为沈砚的运作，Lucy不得不迫于压力交出夏禹川。

但沈砚的做法，蓝黛不敢苟同，或者说，他是恨的。蓝黛和沈砚不一样，他生来一身荣光，没有经历过沈砚那样家族落败的低谷时刻，夏禹川对他也很好，他心怀感激，在Lucy监禁夏禹川之后也积极与她合作，试图软化她的态度，让她把夏禹川放了。但他不像沈砚将夏禹川视为救赎、奉若神明，所以他保有理智，做不出沈砚那么疯狂的举动。

“嗯。”沈砚点点头，却不想蓝黛开口拒绝了：“我不去了。”

“为什么？”沈砚有些惊讶，“你怨恨我，但他——”

“沈砚，那是八千条人命，不是简简单单的数字，是我亲自提拔、亲自训练，又亲自带去战场的。”蓝黛开口道，他抬起拳头重重地砸在铁栅栏上，“他们还比不上你的夏禹川吗？”

蓝黛的眼睛红了，他绷着脸，表情很难看，银白的发丝些许凌乱的散落着，几乎是憎恶地瞪着对面的人：“你不能跟我说一声吗？我难道不会帮你，我难道不想让他回来吗？你就一定要跟家族合作，一定要用这种方式？”

“我原本的命令是直接武力轰炸，用核泄漏产生意外爆炸的理由完全可以搪塞过去，家族也绝不会多言。感染的可怕之处你知道的，轰炸虽然残忍，方法却唯一有效。”沈砚看着蓝黛通红的眼眶，慢慢地开口。

“感染卷土重来是家族的手笔，我的确是装聋作哑了，但是在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之前我找过Lucy的，我告诉她，感染是几年前的遗留问题，Anance系统无法处理，只能夏禹川来，但是她拒绝了。”

“后来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她和查理克仍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甚至无理由扣押了我签署的同意武力轰炸的文件，竟然打算暗中将感染者接出感染区，投入财力和物力进行治疗。”

“若非最后弗兰西斯家族关于感染区的处理议案得到了多数票拟通过，现在的伽蓝市就是下一个感染区。”

沈砚说着脸上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本来陆战九军去把问题解决了，什么事都不会有，是卡弗蕾特府找的记者把感染区的情况捅了出去，才会有今天这一场审判。”

“爱音，卡夫蕾特府也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为了把家族拉下马，甚至不惜牺牲投入了大量财力的陆战九军，真要论心狠，我不及Lucy半分。”

沈砚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蓝黛听完愣愣地说不出话来，片刻后艰涩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嗯。”沈砚点了点头，叹口气，主动走进了拘留室，给了蓝黛一个拥抱，拍了拍他的背，道，“不要自责，陆战九军不过是政治倾轧下的牺牲品，是他们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