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沈砚摇头道,脸色惨白一片,“那些人对他动手了……”
“等一下。”蓝黛在室内打量了一圈,然后发现了点端倪,他从门口的废墟里捡起来一枚未曾处理干净的弹药残片,仔细辨别片刻,凝重道,“沈砚,带走夏叔叔的恐怕不是家族,这种弹药是隐秘机动专用的型号。”
“隐秘机动?卡夫蕾特府?”沈砚道,他仔细想了一下,脸色一变,“不好,他们会杀了他的。”
权贵们想独揽大权,所以会费尽心思笼络夏禹川,但卡夫蕾特府的疯子们不一样,那群人满脑子想着推翻权贵,夏禹川这样的存在,与其跟他商量合作,他们更喜欢直接掠夺神的能力,然后派分给所有人。
沈砚想着,心中焦急,说着就要去卡夫蕾特府找Lucy理论。
“主人还活着。”阿南刻突然说道,她与夏禹川本源相同,夏禹川的情况她大概能感知到一点。“他们把他关起来了。”
闻言沈砚心中大喜,他忙不迭地追问阿南刻:“你知道他在哪吗?”
阿南刻摇摇头。她也只是能察觉到夏禹川的大概情况罢了,至于究竟在哪,她还真不清楚。
见状沈砚虽然有些失望,但也算冷静下来了,他如蒙大赦般庆幸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蓝黛没那么乐观,他带着蓝黛去会见了Lucy,对方对于劫走夏禹川这件事倒是供认不讳,但是对于沈砚提出的释放夏禹川一事却严词拒绝了:“沈先生,Nyx意味着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它先有必须为联邦服务的义务,其次才是你的监护人。”
在Lucy眼中,夏禹川不过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甚至不堪为人。
“他有什么必须服务的义务?”沈砚今天第二次失态道,蓝黛并没有说什么,但是他站在沈砚身边,无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它不是被称为神么?”Lucy反问道,她双腿交叠地坐在那里,对于两个年轻人的焦急熟视无睹,甚至交换了一下交叠的双腿,“享受着联邦最好的供奉,如今整个国家因为家族满目疮痍,也到了它发光发热的时候了。”
“你!”沈砚被她这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激怒了,他还想说点什么,蓝黛眼疾手快拦住了他,在他耳边低声劝道:“你冷静点,夏叔叔在她手里,还不是彻底撕破脸的时候。”
蓝黛这句话如同兜头泼下来的冷水,一下子就把沈砚浇了个透心凉,是啊,他没有同Lucy叫嚣的筹码,对方手里捏着夏禹川,就等同于拿捏了他的命脉。
“沈先生,卡夫蕾特府无意与你为敌,只是Nyx牵涉到的不仅仅是私人恩怨,我们需要力量缔造一个新的联邦。”沈砚和蓝黛离去之前,Lucy轻叹一声,在他们身后说道,“这也是你们的夙愿吧,总是需要有人牺牲的,不只是Nyx付出了代价,若是秩序重建,卡夫蕾特府亦是社稷下埋葬的枯骨。”
听听啊,她的理由多么充分,她把自己亦当作构建新世界的砖石,他们甚至没有指责她的立场,沈砚忽然有些后悔了,原来他也并没有那么伟大,做不到拿夏禹川去填他的盛世基业。
之后,沈砚似乎真的妥协了一般,再也没有提起过夏禹川,仿佛这个人从未存在,他仍旧冷静而理智,按部就班、一丝不苟地做着他之前一直想做、并为之努力的事。
家族势力几乎完全分崩离析,积攒在泥沼下的社会问题被一点一点地解决。整个社会在Anance系统的统一调度下,资源绝对平衡,财富能够分配到每一个人的手中,伽蓝市街道上的冬雪第一次被清扫,没有人再忍饥挨饿,整个社会一片欣欣向荣。
所有人都得偿所愿,一片欢愉的氛围之下,五年人间岁月一晃而过。
……
第一个一百年,恶魔许诺拯救他的人一座金山,无人应许;
第二个一百年,恶魔许诺拯救他的人两座金山,无人应许;
第三个一百年,恶魔愤怒地诅咒,一定会杀死拯救他的人,一个渔夫打开了封印恶魔的胆瓶。
神爱世人或许要几百上千年,可恨却只需要念起念落的一个瞬间。
在感受不到时间流逝的漫长岁月里,夏禹川想过自己弹指一挥间的万年,想过了自己不周山上的匆匆岁月,最后记忆定格在不久之前萧雪辞问他的一个问题:“你要为了他们,成为凡人么?”
问题的答案,夏禹川忽然不知道了,神为什么要到人间历劫?因为在洗尽铅华之前,他也拥有人的性格。
夏禹川的心境还没有修行到无悲无喜的境界,现在,属于神的那一半基底动摇了;属于人的劣根性在无法抑制地生长,什么大慈大悲全都作了狗屁,他不无恶意地想,若是将他一直囚禁也就罢了,若是有那么一天重见天日,神明会收回祂的恩赐。
……
莱茵河沿岸的感染是突然爆发的,时任陆战九军总指挥的蓝黛临危受命,带兵前去清除感染,却不想感染来势汹汹,不过半月,整个军队半数感染,且感染以阿南刻现有的技术水平无法处理。
以卡夫蕾特府为首的激进派在与以弗兰西斯家族为代表的保守派关于莱茵河沿岸感染的处理方案争执中败下阵来,中央下达了对莱茵河沿岸所有居民屠杀的命令。
陆战九军奉命执行,后感染区真实情况外泄引起公诉,家族推脱责任,陆战九军因居功自傲、随意屠杀平民获罪,其总指挥蓝黛·霍利斯·爱音因渎职被停职查办。
后续调查表明陆战九军罪名成立,被判处全体死刑,蓝黛因军功抵罪,且有沈砚和伊克丝倾力相保,判处无期徒刑,流放永夜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