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凌韵看着前面那辆马车,眼睛都不舍得挪开了,挽着老夫人的手又开始摇晃对方的衣袖:“祖母,让韵姐儿陪您坐吧,路上也好伺候您。”
“胡说。”贺老夫人轻轻打了下贺凌韵的手,笑嗔道:“让你嫡母和嫡姐坐后面?亏你想得出这么个馊主意。”
贺疏雁听了心中暗自冷笑,贺老夫人对离开贺府范围一事还算思维清楚,没真道外面去贻笑大方。
只是贺凌韵这些做派,实在小家子气得很,看多了难免觉得腻烦。
于是江氏伺候着婆母上了第一辆车,贺疏雁和贺凌韵被分配到了第二辆。
看了看贺凌韵不情不愿的脸,贺疏雁只作不见,自顾自上了车后寻了个舒服的地方,往厢壁上一靠,便开始闭目养神。
贺凌韵磨磨蹭蹭地爬上车,一进来就看见嫡姐这幅情态,原本想说什么的,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憋回去了。
随着车夫一声响鞭,马车粼粼而动。
“禀殿下。”沿街的一个茶室包间里,精悍的护卫对着一华服少年躬身下拜:“她们来了。”
“果然来了。”少年霍然起身,衣衫摆动间,一条金线暗纹的龙渐隐渐现,正是当朝太子方铭绝。
他几步走到窗前,微微掀起窗幔向外看去,果然长街的尽头两辆马车徐徐行来。
上午时分,因着是达官贵人云集的地区,路上的行人并不算多,也没有什么小摊贩之类的闲杂人等,看起来一切都那么安宁和妥帖。
“那就按计划行事吧。”方铭绝暗暗点头,吩咐道,自己则下了楼,往一条巷子里行去,那里有他的爱马等待着他去做一件惊心动魄的事。
马车一路行得平稳,贺疏雁阖着眼睛倒也自在,没多久便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可就在她将睡未睡之际,马车忽然重重颠簸了一下,随即开始猛烈地摇晃起来。
车夫老徐只来得及叫一声“姑娘们坐稳了!”便再也没有了音讯。
“姑娘!”绯雁猝不及防被甩得一头磕上车内的案几,顾不得疼痛先扑过来一把抱住了贺疏雁,将她护在身下。
那边贺凌韵和白雪也被颠得东摇西晃,胡『乱』抓住什么发出一叠声的惊叫。
“是马惊了。”贺疏雁被绯雁固定在身下,一时无虞,迅速从当前情况分析出最可能的原因。
绯雁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山倒海,难受得不行,哑声道:“那可如何是好?”
“得让它停下来,不然只有两种可能,要么继续冲入闹市,后果不堪设想;要么半途散架,我们都得遭殃。”贺疏雁推着身上忠心护主的丫鬟,示意她让自己起来。
“姑娘您要做什么?”绯雁诧异道,身体里的难受让她手脚发软,贺疏雁轻轻松松就把她扒拉开了。
她眼睁睁看着自家小姐从头上拔下一根看起来锋锐得很的金簪,然后把裙子下摆掖至腰间。
“去让马停下来啊。”贺疏雁整装完毕,由于车厢剧烈的晃动,也不敢托大,伏低了身子,手脚并用地向车头爬去。
绯雁大惊,从筋骨间榨出最后一分气力,折身过去抱住了贺疏雁的腰:“姑娘可不能去!要去也是让婢子去啊。婢子的父亲养过马!”
一主一仆争执间,方铭绝已经整装待发,势必要来个漂亮的英雄救美,到时候传为京中美谈,自己再登门求亲,想来父皇也会乐于见到这般欢喜结局吧。
他提起缰绳,安抚了下爱马,就准备从小巷子里冲出去,造一个“见卿有难,飞马赶到”的场景来。
谁料他刚堪堪策马奔出巷子口,速度还没起来,就见一团黑影嗖地擦着他的鼻尖掠了过去,吓得他赶紧勒住缰绳,骏马人立而起,长嘶一声,方才四蹄落地。
一身冷汗的方铭绝低骂着回头看去,才发现那不是什么黑影,而是一人一马。只是人马合作亲密无间,那人几乎是半挂在马鞍上,随着马匹奔跑而轻盈起伏,仿佛毫无重量一般。
待那黑马奔得离失控的马车近了,黑衣的骑士说时迟那时快,在马鞍上完成了转身的动作后,一跃飞身就骑上了拉着贺家的那辆马车的两匹马中的一匹。
随着骑士的离去,那黑马跑出去数步后竟也慢慢收步,转了方向后继续向自己主人处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