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骑士俯身在马背上,伸手去够另一匹明显发了狂的马的缰绳,努力了好几次后终于顺利捞到了那根随风飞舞的缰绳,随后他低喝一声,狠狠勒紧了那根绳子。
发狂的马儿长嘶而起,开始各种扭动蹦跳,好几次都差点把那黑衣骑士连人带缰绳地一起狠狠甩出去。
那骑士见如此使不上力,干脆一踩马镫,直接跳上了正在疯狂『乱』跳的那匹马的马背,双腿紧紧夹住马腹,手上还紧拽着缰绳。
这马儿显然对一切都抱有极大的怒意和癫狂,拼命挣扎,以至于把骑士都快甩飞了。好在那骑士经验丰富,硬是把自己以各种方式贴在马背上,随便对方怎么折腾,也不肯轻易退让分毫。
好一会儿,那马才挣扎得累了,喷着粗重的鼻息,慢慢站定了。
贺疏雁在车厢内早已查知外界的变化,隔着车帘也隐约可以看见有人出手帮了自己,当下见车已停稳,便在里边福了一福道:“多谢英雄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敢问英雄姓名?家中必有重谢。”
外面的骑士却没有回答,只影影绰绰看见他甩开缰绳,跳下马去,然后在马身边弯腰捣鼓了什么,随即直起腰来,往车厢里丢了一个什么东西,裹着帕子,落地却砰然有声。
绯雁皱了皱眉,上前小心翼翼地捡了起来,打开帕子,紧接着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姑娘,这是什么?”
“铁蒺藜?”贺疏雁蹙了眉,仔细看了看,在铁蒺藜的四个角上,明显有一个沾了血痕。
“是从马掌里取下来的吗?那难怪马儿会失控。”
只是这种东西素来是军中所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地上?
莫非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疑『惑』中她示意绯雁收好东西,再度对着外面开口道:“多谢英雄指点『迷』津,可英雄可否告知府上何处?来日小女子家人也好登门道谢。”
那骑士仍是不作答,只简单地挥了挥手,好像在说不必谢,随后便干净利落地跳上了自行跟来的黑马,双腿一夹,那黑马便小跑步地往贺疏雁她们来的方向去了,贺疏雁心中纳罕,忍不住微微掀开窗帷往那骑士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只见那道身影峨峨挺拔,黑马神骏——一道清风适时吹来,将那骑士背后垂着的斗篷吹得翻飞起来,一脉黑『色』中一抹猩猩红倏然亮出,刺疼了贺疏雁的双眼。
“……”少女张了张嘴,却最终还是徒劳放弃,只是脑海里响起很久很久以前,久得仿佛上辈子的一个声音,那声音清脆娇嫩,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鲜活和不知天高地厚:“太子妃殿下,你说,今天咱们怎么就没见到秦王的脸呀?据说秦王长得可好看了,上阵都要带着面具呢。
说是战场上他一身皆黑,宛如黑夜的使者,却偏偏斗篷内侧被死在他手上的无数将兵的鲜血染成了红『色』。
那些鞑子都被秦王殿下打得魂飞魄散,从此在夜里看到红『色』的东西都担心是秦王殿下带兵突击呢。“
自己当时怎么回答的?
好像是笑着说:“戴面具?你是在说狄青还是兰陵王啊?怎么弄得一个两个做将军的都要戴面具?在那恨不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地方也不怕视线受阻,看不完全敌人的攻击,反而把自己陷入险境。”
且不论贺疏雁这边是如何追怀往事,生生被人半途上截了“英雄救美”的机会的方铭绝显然气得不行,一把就把自己的马鞭狠狠扔在了地上。
“该死的方、铭、琛!”
他可没有贺疏雁的那般不确定,在见到那件标志『性』的黑衣黑马黑斗篷时,就已经认出了自己的这个很多时候并没有存在感的弟弟。
“他怎么会在这里!”方铭绝怒道,跳下马来,每人狠狠一脚地踹上那些得知事情失败而赶来请罪的侍卫们。
被踹得侍卫们个个惶恐,“属下……属下也不清楚……二殿下怎么会……”
“滚!一群没用的东西!给我回去自己领罚!”
方铭绝现在简直听不得“方铭琛”或者“二皇子”这些名字,甚至连“二”字都有点听不得,直接三拳两脚地把请罪的侍卫们驱散,又对着墙壁踢了好几脚,直到大拇趾上传来的痛意让他头脑恢复了一丝清明。
也正是这一线清明,让他想起了方铭琛这几日领了在城外大营练兵的任务,而这条路正是他出城必经之途……
“混账。”方铭绝暗暗痛骂着,也不知道是骂侍卫们还是骂自己的二弟,当然反正不会是骂忘了这事的自己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