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曲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若是师姊进宫连些随身的嫁妆都没有,宫里那些妃嫔还不知道会怎么看轻她呢?你们这些男人根本就不知道宫里有多可怕,哪怕是女人头上戴的一根簪子都不够名贵都能成为别人嘲讽的对象。”
秋宛尘和傲仲轩都有些发愣,他们这些男人从来都是一心扑在国事上,女人间的那些琐事根本就从来没有在意过。
傲仲轩忍不住就认真起来:“曲陌,你说的是真的?”
“不信的话你回宫去找个小宫女小太监随便问一问就知道了,宫里的那些把戏,想必皇上不陌生。如今皇上独宠师姊,将师姊置于风口浪尖上,还未进宫就惹恼了皇后娘娘对师姊下手,若是进了宫,还不知道会怎么难为师姊呢。”
“宫里的内务一向都归皇后管理,若是皇后想个法子为难师姊,比如赏给师姊的布匹,外边看着光鲜,内里却全都用刀子割成碎布条,难道让师姊用这些碎布条来做衣裳不成?”
傲仲轩看着曲陌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诧异:“曲陌,你怎么对皇宫里的事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你之前在宫里生活过?”
曲陌顿时变得有些慌乱,她这一世自然没有进过宫,但是在她的脑海里,却曾经经历过上一世,上一世,她是凤氏一族的公主,母亲只是父王的一名侍妾,十分卑微,却因生得美艳而得父王欢心,王后嫉妒,便总是想出各种法子来折磨她们母女。
刚刚她说的不过都是些小把戏,王后的手段层出不求,她每每回想起来都会不寒而栗。
但她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她笑吟吟地望着傲仲轩:“皇上说哪里话来?曲陌又怎么会在宫里生活过?只是曲陌想着,无论是宫里还是宫外,只要女人多的地方,争执就多,那些大户人家尚且如此,更遑论皇宫了。”
傲仲轩认真地思索了一下,突然用力地点了点头:“好,既然如此,朕就劳烦你多给惠娘准备嫁妆,越名贵越好,钱不够就找你相公要。”
秋宛尘却对他的这句话完全没有任何的情绪反应,他只是在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看着曲陌,他在想刚刚傲仲轩讲的那句话,曲陌从未进在皇宫里生活,怎么会对宫里的生活如此清楚了解?
“师妹,不要再给王爷添麻烦了。”柳惠娘自从险些小产之后,性子变了许多,颇有些温柔。
“师姊,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让你风风光光地嫁进皇宫!”曲陌说着,似笑非笑地瞥了傲仲轩一眼。
“皇上,你最好能保证我师姊将来进宫不会受到任何人的欺辱,不然的话,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你杀了我娘的那笔帐我可还没跟你算呢?我不介意到时候一起算。”
傲仲轩恶寒了一下,可怜巴巴地看向秋宛尘:“你能把你的王妃带走吗?朕想跟朕的爱妃独处一会儿!”
秋宛尘沉默着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带她离开柳惠娘的房间。
一路上,他都很沉默。
曲陌有些奇怪,忍不住问:“你怎么不说话?”
他在一株海棠树旁边停下脚步,海棠树刚刚抽了芽子,嫩绿的叶子绽在细细的枝头。
他看着她,锁住她的眸光里有几许让她心神不宁的异样情绪:“曲陌……”
终于,他迟疑地开口。
她没有开腔,只是静默地等待着他将问题问完。
“你是不是……你是不是……”他从未有过这样纠结的情绪,想问一件事,竟会问不出口。
她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于是催促道:“你到底想说什么?还是你不想拿钱出来帮我师姊办嫁妆?”
“不是,跟你师姊无关……”他突然变得很狼狈地抬手抹了一把脸,然后一把牵起她的手。“算了,咱们回去吧!我让杜伯帮你给你师姊办嫁妆。”
他还是不敢问出口,他不敢问,她是不是记起了她与他的前世?
在知道兰宫秋便是地府中那个掌管三世姻缘的三生石之后,他无时不刻都在恐惧。
他害怕兰宫秋让她记起前世的一切,他不敢想象,若她知道自己前世是如何负她,还会不会像现在一样,那么心甘情愿地陪在他的身边。
转天一大早,管家杜伯便将京城最有名的首饰铺“金玉满堂”和绸缎庄“织锦阁”的老板请了来,这两家都是皇商,宫里的宫妃们穿的戴的十有**都是由这两家店铺提供的。
曲陌刚刚说明自己的意思,想让二位老板按御用的规格给师姊准备些嫁妆,就见二位老板浑身上下抖若筛糠一般。
“王妃,实在是对不住……”首饰铺的老板扑通一声便跪到了地上,拼命地给她磕头。
“民女不知道王妃想买首饰,今日一早已经把店里的首饰全都送进宫了,皇后娘娘说,她全买了。”
绸缎庄的老板也扑通一声跪下:“民女也不知王妃想买衣料,今日一早,将所有的衣料都送进宫了,皇后娘娘说,要给宫女们做新衣裳。”
“哦?”曲陌摸出一条丝帕,动作不紧不慢地在唇角处蘸了蘸,看着这二位老板的眼神中透出一股子冰冷。
师姊还没进宫,皇后那边就已经先下手为强了。
想让她买不到为师姊做嫁妆的东西,这位皇后娘娘可真敢想。
“这么说,你们的店里如今已经无货可卖了?”曲陌冰冷的眼神让这二位老板不敢抬头,只是一味的诺诺称是。
“既然如此,我也不难为你们,都走吧。”曲陌端起桌上的茶水,轻轻地小啜一口,便将二位老板都给打发了。
管家杜伯紧皱着眉头道:“王妃,他们分明就是在撒谎,我昨天下午派人去请他们的时候,他们还口口声声地说好。”
曲陌莞尔一笑:“我知道,不过人家都这么说了,我有什么法子?”
杜伯气呼呼地说:“我去告诉王爷,让王爷修理他们!”
“这点小事,不必惊动王爷,杜伯,还得麻烦你走一趟,去侯府把我干爹请来。”
“是!”杜伯走了,半个时辰以后,便将白狼请了过来。
白狼被招安以后,主要负责招安暗夜王朝无数山贼匪寇的事情,不过因为他一向把柳惠娘和曲陌当成亲生女儿,所以想等柳惠娘进宫之后,才出发去办事。
听说宝贝干女儿召见,他心急火燎地就跑来了,进门就问:“丫头,是不是想干爹了?”
曲陌笑着起身迎接他,吩咐丫鬟拿好酒来招待他,然后将下人全都赶了出去,将京城商户拒卖商品给她的事说了。
白狼马上就火了,拍着桌子站起来:“无法无天,这帮奸商,丫头你等着,老子现在就去把他们的店给砸了。”
“白叔,我请你来不是要你去砸他们的店的。”曲陌笑着拦下他。
他纳闷地问:“那你叫我来干吗?你别告诉我这种事你都能忍!”
“我什么事都能忍,只有这件事忍不了,白叔,我今天之所以会清你来,是想让你帮我,咱们不砸店,砸店太便宜他们了……”说着,她将嘴巴凑到白狼耳边,叽叽咕咕地说出自己的主意。
听得白狼直点头,最后一拍桌子:“行了,丫头,这件事干爹给你出头,你等着干爹的好消息吧!”
曲陌笑吟吟地将白狼送走。
当日夜间,京城两家最着名的商铺遭了火灾,一家是专卖首饰的金玉满堂,另一家便是专卖绸缎的织锦阁。
当这个消息传进曲陌耳中时,她正在和秋宛尘一起吃早点。
向她汇报这个事情的是管家杜伯,此时,杜伯看着她的眼神中充满了佩服和恐惧。
曲陌听到他的汇报,想了想,开口道:“杜伯,麻烦你,带些慰问品去给金玉满堂和织锦阁的二位老板,就说庆祝他们逃过一劫,若非他们的货品送进宫,还不知道会受多少损失呢。还有,记得提醒他们,以后一定要注意火烛,这一次可以幸运地躲过一劫,下一次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是!”杜伯答应了一声,转身去照办了。
秋宛尘诧异地看着她:“我不在家的时候,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了吗?”
“一点小事而已,我想用不着你来操心,我自己就能处理。”曲陌说着,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她昨天特地拜托白狼,趁夜带人潜入这两家的店铺,将所有的金银首饰都偷走,至于绸缎就一把火烧了。
秋宛尘笑得直鼓掌:“这一招杀鸡儆猴用得好,以后谁敢再不卖货给你,就比照办理。”
曲陌有些不好意思:“招数有些阴险,而且这也不是这两位老板的错,若非皇后有旨,他们也不能不卖货给我,说起来他们也是我和皇后博弈的牺牲品,着实有些无辜。”
“不用替他们惋惜。”秋宛尘抓过她的手安慰她。
“这两家店在京城都有背景,‘金玉满堂’本来就是皇后的生意,老板的母亲是皇后的奶娘。至于‘织锦阁’的背后大老板是皇上的五哥瑞王爷,一点点损失,他们还受得起,而且也给皇后一个教训。这种小伎俩,对平民百姓用用也就罢了,敢对咱们用,只能让她哑巴吃黄连。”
曲陌轻叹了一口气:“看样子,我要恶补一下京城各个势力的关系谱了,以后师姊在宫里,除了我,也没人能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