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数日,这位天潢贵胄已然瘦得脱像了,手脚上都拴着沉重的锁链,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眼中没有一丝光彩,身上的白色囚衣,伤痕一道一道,血迹斑斑,身上怕是没有一块好肉。
来到阳光下,看到光亮,他竟然下意识地躲在了差人背后,身子不停发抖,口中呜呜有声,畏怯的模样,令人心生恻隐。
“狄寺卿,这……”赵祥眼神严厉了起来,“这便是你说的没有大碍?”
“呵呵,本官已经具折上奏,将此间情形与成王殿下的异状说明清楚,不会连累赵寺卿的”狄光远摇晃着脑袋,满不在乎,笑容灿烂,雪白的牙齿闪着光。
赵祥心念一闪,想到李千里入狱的缘由,身上一阵阵发寒,也不敢再多言,干巴巴地道,“如此便好,本官接了成王殿下到宗正寺,也会上奏请示陛下”
狄光远笑而不语,背着手便走了。
赵祥看着他的背影,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他说不出感觉,只觉得狄光远这等人,不只是狠毒,还狠毒得理直气壮,狠毒出了信念,他理解不来,也得罪不起。
回到宗正寺,赵祥立刻张罗了御医前来看诊,结果令赵祥心胆俱颤。
狄光远可不是他赵祥,李千里的精神头,饱睡了两日便恢复了一些,只是受不得惊吓,心神很是衰弱。
而身上的伤势,却无不伤筋动骨,没有个大半年的卧床,根本无法起身,右腿上的伤势,已经矫正不过来,李千里日后,怕要一辈子高低脚了。
武后的旨意很快下达,申饬了狄光远,降二品留用,罚俸一年,免去李千里的肉刑,罚没封地与遣散家奴如故。
紧跟着这道旨意的,是对今科春闱新进士的安置。
武后以地方文教不兴,州县官员分身乏术,在各州设置学政官,专责劝学,试办地方官学,典掌院试,首批在河南道、关内道、陇右道、江南道、淮南道及山南道五道施行,学政官由今科新进士充任,着天官衙门拟定条陈,分派任所,尽速到任。
旨意下达,朝野哗然。
都认为是权相爷在长安和洛阳大杀四方,先后折辱三位亲王和一位公主,锋芒太过,终于吃了一瘪。
有那好事者,专等着权策的动静,眼下木已成舟,看他如何应对。
他们却是失望了。
权策没有任何动静,他下了骊山,到长安城中的义阳公主府,正式操办了仪式,纳地官侍郎兼太府寺卿姚崇之女姚佾为侧室。
场面盛大,由昼及夜,前往道贺的朝臣士绅,多如过江之鲫,上林坊周遭,都是密密麻麻的车马人头。
喜气洋洋,全然没有喜闻乐见的吃瘪之相,令不少人扼腕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