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宴热热闹闹,却在送入洞房的最后阶段出了幺蛾子。
他的长子,不到两岁的权衡侯爷,吧嗒吧嗒,歪歪斜斜跑来,扑上前,抱着新嫁娘姚佾的大腿不肯放开,仰着脸,张着流着口涎的小嘴儿,啊啊的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任是怎么哄,都不肯撒手,祖母义阳公主、母亲云曦、庶母芙蕖,连同两个小姑母权箩和薛嫘在内,都一一试过了,权衡却是谁的账都不买。
众人无奈,依着权衡喜爱年长妇人和年轻男儿的习性,寻了座中年岁最大的宰相欧阳通的夫人,前来哄劝,又让王晖的儿子王晓和权策的义子王之涣来拉扯,都是没有成功。
权衡只管抱着姚佾的大腿,粉嫩脸蛋上满是急切,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转,却没有哭出来,但他这副委屈巴巴模样,也没人敢对他用强,都是团团转干着急。
“大郎,这……”义阳公主看向自己的主心骨,众人也随着看过来,想着瞧瞧这治国平天下的权相爷,会怎么对付自己使性子的侯爷儿子。
权策静静在旁瞧着,摸了摸鼻梁,看了身旁一身火红、娇羞不可方物的姚佾一眼,若有所思,摆摆手,将花奴唤来,“你且去后苑,将小娘子抱了来”
花奴应命,一阵风般跑远,没多久便在一众丫鬟仆妇的拱卫之下,将小娘子权徽抱了过来。
权衡瞧见了权徽,眼睛瞪得溜圆,看看小小的妹妹,又看看大大的姚佾,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呵呵傻乐了两下,立时撒开了胖乎乎的手臂,倒腾着两条小短腿向权徽跑来。
“啊啊……”权衡踮着脚叫唤了两声,花奴会意,赶忙蹲下身,让他们兄妹相见。
在她怀抱中,权徽身上穿着的,也是一身红衣,想必是为了应景,喜庆喜庆,此时正含着手指头,翘着小脚丫,一晃一晃的,惬意得紧,斜眼瞥了满面笑容的兄长一眼,噘着嘴巴,歪了歪头,懒得搭理。
“嘿嘿嘿”权衡跺了两下脚,乐得了不得,脸颊笑开了花,伸着手想去摸妹妹,又不敢,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十足惹人发噱。
毕竟血脉相连,权徽似是也受到些感染,伸出嫩嫩的两只小手,将权衡的一只手抱着,也是咯咯脆笑,眉眼弯弯,美不胜收。
众人团团围观一对小儿女互动,哪里还不晓得权衡方才见了同样一身红的姚佾,以为妹妹突然变大了,才异常焦虑急切,现下见了妹妹,哪里还顾得上拦新娘子。
“元光啊,随了他父亲,是个心疼女儿家的,日后,定是个好兄长,如意,有福气呢”义阳公主抹了抹湿润的眼角,心头热乎乎一片,蹲下身,先将权徽抱过,亲了亲,又抱起权衡,有这两个宝贝疙瘩,只觉此生圆满。
“呵呵,蓝田侯年幼而知友爱,不负权相爷过庭之训,有长兄之风,日后定能继承乃父宏图大志,心怀仁善,济度苍生”欧阳通捋须长笑,赞颂连连。
他说得好听话,义阳公主本还含笑听着,但是听到后头,却是有些心惊,这用词,未免太重了些,她的胆子本来就小,又很是敏感,抬头有些慌乱地看向权策。
却见他笑吟吟的,并没有开口的意思。
权策不开口,旁边的人却是紧随其后,谀词潮涌,比欧阳通更要奔放,权衡不大点儿个小郎君,让他们吹得天上难寻,世间少有,感天动地,惊才绝艳,总之,未来的江山百姓,就指望他了。
“诸位诸位,今日良辰吉日,相爷纳星之喜,蓝田侯良才美玉,光华灿烂,今夜初显,日后更会昭彰,还是先将相爷的喜事料理了,免得一双新人,面上含笑,心中骂人”到底是金兰兄弟,葛绘挺身而出,嘴皮子利索,将失控的场面拉回正轨。
“正是正是,眼下咱这侄儿也疲乏了,正好趁机送入洞房,若是待会儿又来了精神头儿,再来拦路,怕是要大事不妙”郑重紧随其后,话说得诙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