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策微微意外,旋即释然,军中不比朝中,尤其是蕃邦兵马组成的领军卫,并不认恩惠,却敬畏强者,他初次校阅领军卫,大为不满,气怒之下,下重手又是杀人,又是诛心,正好收了军心。
“话说回来,大兄你可定下了日程,何时再来校阅?我这中军大帐,老是光秃秃的,瞧着可是辛酸”武延基吐起了苦水,没有军号军旗,他现在的官方标准称呼是长安戍军大将军,听着像是个大号的折冲府都尉,实在委屈。
“呵呵,不急,不急”权策意味深长,“一年以来,你和领军卫官兵,枕戈待旦,我自然不会让你们的心血白费,归还军旗军号,都是你们应得的,我也该赠送你们一份大礼,聊表心意”
武延基眼睛亮了亮,思忖半晌,未得其解,但也没有深问,赶忙拿话将大礼敲死,“那好,那我就代表领军卫八万将士等着权相爷的厚礼”
“呵呵呵”权策笑了,军中待久了,武延基这个方正醇厚的性子,也变得有些鸡贼了,好事情,转身冲着薛崇简招手,“崇简来,听说你练得可以,待会儿大兄与你掰掰手腕”
薛崇简快步上前,也不答话,抿嘴只是笑。
今日里,权徽是主角。
他们一行人抵达举办仪礼的九龙殿时,不只是伴驾来长安的中枢文武朝臣,还有长安本地的公卿皇族,已经环列聚齐,齐齐瞩目义阳公主怀中伸胳膊伸腿的权徽,目送她直到御阶之下。
武后降阶相迎,自义阳公主手中将权徽抱了过去,含笑逗弄了两下,将她平举到胸前,“此女的满月之礼,朕亲为主持,迎子之礼已毕,朕再为告上、告祖之礼”
春官尚书李尚隐不在,便由分掌礼仪事务的宰相杨再思奉上表文,出自翰林院手笔,骈四俪六,花团锦簇。
礼仪之大谓之夏,满月礼是人生初礼,并不简单,武后宣读表文之后,再由父亲权策上前,为权徽佩戴玉佩,是为佩章之礼。
其后怀抱权徽,在大殿内指认赞礼亲属,又出殿,站在漫长的石阶顶端,牵着她稚嫩的小手,一同指认天与地,东西南北四方。
权徽懵懂,自不知父亲在说些什么,只顾着奋力举起另一只手,似是要将自己的小手抢回来。
权策却在这恢弘的仪式感之中触动衷肠,看着粉粉一团的女儿,仰望青天白日,心头柔情涌动,只恨不得将世间最好的一切都给她。
“乖乖如意,今日有满目富贵,有无上风光,那暂时缺了的,父亲日后定会给你补上”
他站在万人中央,轻拥着女儿,絮絮低语。
殊不知,在旁边,也有人瞧着这对光芒万丈的父女,死活不顺眼。
不知武后出于什么考虑,将成王李千里召了来,参与这场满月礼。
“佞幸之徒,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