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骊山,华清宫。
仿佛一夜之间,整个宫殿,蓦地落尽森严庄重,布满了喜意和童趣。
御道上原本的凤凰展翅石雕,暂时覆盖了起来,代之以鹅黄的纯色毛毯,上头绣着胖乎乎的莲花玉女,姿态各异,有的怀抱鲤鱼,有的载歌载舞,珊珊可爱,宫中各处道路,也都多了些精巧布置,有的在道边放置了谐趣的说唱陶俑,有的在树上挂满了水晶风铃和拨浪鼓,更多的,则是在层层石梯上,摆放了一人高的毛绒玩偶,小一些的,则进入殿阁楼宇之中,陈列在各处百宝阁和桌案上。
迟迟和迢迢两个小姐妹,做了笔大买卖,上官婉儿大手一挥,采买了数以百计的大型玩偶和成千上万的小型玩偶。
上官婉儿的手笔不止于此,华清宫中,除了武后所在的主殿飞霜殿之外,所有的栏杆窗格之上,都增设了萱草的意象,有的是贴纸,有的是雕刻,不一而足,帘帷和屏风,也都改换了风格,去掉了华贵的金紫之色,替换成了活泼的嫩绿鹅黄,角落细节处,还绣着琴瑟、玉兔和飞花等女子意象。
天空中,飘舞着各种形态的彩色纸鸢,更有成群结队的蝴蝶和蜜蜂,在半空中飞舞。
为了引来它们,给权徽的满月礼增色,上官婉儿煞费苦心,令人在各处花圃中,喷洒香粉。
权徽入宫,阵仗也是很大的。
祖父母义阳公主和权毅,父母权策、云曦和芙蕖,叔父权竺,姑母权箩,还有牙牙学语的兄长权衡,全家齐上阵。
还有在长安的亲近长辈,太平公主府的薛崇简和薛嫘,高安公主府的王晖和李笊,魏王府的武延基、武延辉、武延安和永泰郡主李仙蕙一家,定王府的武崇行,豫王府的李璟,朝臣这边,仍是只有与权策相识于微末,通家之好的郑重、葛绘两人在列。
仍是依着他们的习惯,义阳公主抱着权徽在最前头,云曦抱着权衡,和芙蕖陪侍在婆母两侧,再往后便是李仙蕙带着薛嫘和权箩,男人们都落在后头。
权毅的辈分高,又没有同辈人,便背了手,独自前行。
后头的都是平辈兄弟,雁翅排开,权策理所当然居中,王晖和武延基在两侧,缓步徐行,笑容洋溢。
薛崇简年岁最小,乖乖走在最边上,没有像以往那样闹腾耍宝,只是沉默地跟着兄长们的脚步,脚下沉稳持重,神色也多了些坚毅,像是个有所背负的男子汉模样了。
权策留意了他一下,轻声问了句,“崇简在领军卫表现如何?”
“我将他的身份通告全军,说了他是你派来的,全军将士都盯着他,夜里我去他帐中探看,发现他睡眠中都在喊号子”武延基露出个蔫坏的笑容,感慨万千,“他基本适应了强度之后,我又提拔他做了果毅都尉,一营之长,是个整体表现最差的营,这段时日,一直在较劲呢”
“他能适应强度?”权策有些疑惑,薛崇简意志力再强,也是个半大少年,哪里能与领军卫的蕃邦勇士同场训练。
“大兄放心,我与李笊商议过了,他一入营,便是比照高级将官的演训标准来的,与将官一同演训,下了营之后,多了指挥督导任务,演训更轻,不会伤了他的身子骨”武延基含笑解释。
权策点点头,“我夺了领军卫的军旗军号,崇简又搞特殊,军中可有议论?”
武延基转过头,深深望了他一眼,“大兄这却是低估了自个儿的威望,军中将领,言必称权相爷如何如何,便是士卒,也都将你的名号挂在嘴边,各营相争,动辄要请权相爷做主,休说崇简只是个都尉,便是让他取代了我,只须搬出你的招牌,怕是也无人有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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