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片刻,御医们总算有了准确的结论,李重俊的病情,虽说诡异,但并无恶性表现,让他瘫软在床,不能动弹,但却不会损伤血脉内腑,并无性命之忧,只是调治起来,要旷费时日。
“如此便好”狄仁杰松了口气,却没有立时便走,“郡主,义兴王安危,颇为紧要,当此时节,还应多加防备,信阳王为东宫左卫率,此番未曾随驾长安,怕要多提点一番才好”
李裹儿本就不多的耐心,屡遭狄仁杰冷遇,此刻已然见了底,冷哼一声,“狄相,您的一片好意,裹儿领下了,东宫内事,自有一定之规,不宜任意妄动,却不劳狄相操心”
“重俊兄长的安危,当无人比东宫更在意”
狄仁杰落了个好大没趣儿,望着李裹儿如画眉眼,其间的坚毅、果决和冷冽,仿佛似曾相识,嘴唇抖了抖,实在无法再多说什么。
“如此便好,老臣告辞”
狄仁杰起身离去,一路走,一路叹息,老天若是有眼,这般性情,这般魄力,为何不能落在李氏的男丁身上?
李裹儿就没有他这般儒雅,破口大骂,“迂腐的老东西,有眼无珠”
太平公主府,水榭长廊。
太平公主盘膝坐在廊桥上,手边摆放着许多花篮,里头姹紫嫣红,有各色花朵,都是她亲手采下的,她手中有一条浅蓝色的锦带,双手灵巧摆弄,便将花朵编了进去,而不损锦带原本形状。
微风吹拂,水汽氤氲,她的一头青丝飘逸远扬,恍如凌波仙子。
“侄儿重福拜见姑母”平恩王李重福,来到身前三步远立住,躬身行礼。
“重福啊,府中近来可好?”太平公主没有叫他起身,漫不经心发问。
“回禀姑母,府中颇不宁静,前段时日,有下人不晓事,侄儿行了家法,处置了些下人”李重福眼皮上翻,偷眼看了她一眼,如实说道,“昨日,相王叔遣人存问,送了不少的人手过来,岳父担忧侄儿遭人报复,送了一批精干护院”
太平公主抿嘴而笑,红唇扯出个迷人的弧度,温声道,“长辈慈心关爱,你的名字却是取得好,是个有福的……姑母送你的人,眼下,还剩了多少?”
李重福抖了抖,含混道,“府中上下,大多都是姑母馈赠”
“呵呵”太平公主轻笑一声,“罢了,你也大了,姑母的青要山别院,颇需要些人手,就将他们都撤了回来,如何?”
“砰”的一声,李重福双膝跪地,抽泣道,“姑母恕罪,侄儿无状,不该打杀了姑母赠的下人……侄儿知错了,姑母恕罪,还请姑母万万莫要不管侄儿”
太平公主站起身,凭栏而立,“起来吧,哭哭啼啼,像个什么样子,如何治家,自然是你这一家之主的权力,他们要么是洒扫之辈,要么是舞文弄墨的,在这时候,不中用,让他们回来,姑母另外赠你一队护院便是”
李重福天人交战,时而喜时而忧,犹豫良久,终究叩头,“侄儿谢过姑母恩典”
太平公主嘴角扯出个笑意,“你已是今非昔比,要有些体面才行,回头带些喜欢的物件儿回去,也好装点门面”
姑侄二人又说了会儿话,李重福心满意足离去。
“今非昔比……”
太平公主口中念着这几个字,把玩着手中花朵缠绕的锦带,无悲无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