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后,郑明达也心思重重地来了。
尽管把这事交代给了郑礼信,他也没闲着,昨晚带着两个衙役,去了好几家酒楼,连马迭尔宾馆也去了。
打听来打听去,就没有人能做出50两银子一道菜的。
“膳长,膳长呢,叫他进来。”他自作主张地叫起了林春。
眼看着再过两个小时就是午餐时间了,按照约定,山野小雄和山野村茂会来赴宴,品尝天价的菜肴。
林春哑巴一样,拉着脸,搓着手就朝书房里走,进门的时候,一下子绊倒在门槛上,摔在地上,好一会才起来。
这家伙狼狈至极,揉着挫伤的手指,脸色苍白,嘴唇发抖。
不用问了,别说他能研究出来新菜了,就这副模样,都没法见人了。
沈大人小声感叹着,指了指墙上的地图,探问郑明达:“松花江冬季航道上很久没勘察了,我是不是……”
他竟然想找借口出去踏查航道,这不明白着是要躲开山野村茂嘛。
尽管这么做不至于太难堪,一旦传出去,沈文庸的名誉照样受损。
可不这样做,真就没有太好的办法。
他们在书房里陷入了僵局,此时整个道台府上上下下同样处在一种紧张的氛围里。
史氏以前宠着林春,这会也叫丫鬟过来打探好几回了,知道目前没什么好办法时,态度上潜移默化地发生了变化,叹了口气说:“不行,就问问那个小厨子吧,不是说他是京城来的吗,看着怪机灵的。”
差不多到了上午十点多钟的时候,门口响起了汽车鸣笛的声音,有人通报日本领事大人已经到门口了。
沈文庸拿了湿毛巾擦了脸,强打精神出去迎接,郑明达跟在后面,四处观望了下,发现府里很多官员都知趣地躲开了,他们都唯恐惹上了是非,落个不好的名声。
山野小雄见了他们,自然是一番冷嘲热讽。
“中国官员,如果你们拿不出一道价格昂贵的菜,非得巧言令色辩解什么的话,那么请收回你们虚伪的面孔,我们就此告别,直接去报馆。”山野村茂面无表情地说着。
这话丝毫没有辱骂的意思,可沈文庸顿时就愣住了,气的直打哆嗦。
“这不还没到午餐时间吗,我神州大地人才济济,谁说没有一道价值50两银子的大菜了,请……”郑明达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靠着外交官的职业习惯,张嘴就是外交辞令。
实际上,心里一点地都没有。
进了大堂,沈大人就觉得脚丫子难受的要命,瘙痒,不舒服。
尽管这样,他硬是忍着,趁着别人不注意,朝着门口瞅了一眼。
看了眼,马上就收回了目光。
揉了揉眼睛,心里责怪起了自己:“怎么还有幻觉了,昨天晚上一夜没睡,就眼花了,岁月不饶……”
还没想完呢,他就察觉不对劲了:刚才明明看到了有人站在门口,而且面孔有些熟悉!
当他再看去时,揉了几下眼睛,终于看清了,是林春。
叫进来了林春,就见林春冲他恭敬地报告:“大人,郑官厨主灶,已经弄好菜了,请东洋客人带银子过去。”
林春声音不大,却如同在大堂里掀起了无形的波浪,全都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你的,什么官厨,叫他过来!”山野村茂愣了愣神,重新回味了林春的话,用生硬的汉语说。
胳膊肘子和手指头磕的还疼呢,林春似乎都忘了,他学着小九子的口气说:“官厨是道台府的人,不是你想见就见的,没有沈大人的话,你没有资格见到。”
从他表情上,郑明达一下子就看出来了,这肯定是郑礼信教的,否则林春根本就说不出这种话来。
这一瞬间,沈文庸脸上洋溢起了开心的笑容,手掌轻轻地拍着扶手,硬气地说:“没错,道台府总 理哈尔滨以及周边地区一切防务,人人守土有责,守土尽责,不是谁想见就见的。”
山野小雄听着他们的对话,绷着脸,分析着这事,根本就不相信道台府里能做出50两银子的大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