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净律师说,土窟寺营无尽藏的时候,也需要不断提醒所有的僧众,一定以利益众生为目的,不能行差踏错。”住持禅室内,一名中年僧人正向住持汇报道。
“好一个义净律师,自己不积极主动为寺庙争取四方供养也就罢了,还如此讥讽我们这些兢兢业业为寺庙努力的僧人。”另一个白脸胖和尚出声斥责道。这白脸胖和尚的脸白得有些吓人,最不容易掩饰是他眼里的贪婪和谄媚。
“也不要这么说。义净律师说的是实情,不止咱们土窟寺,所有的僧人都应该注意这个问题。”住持毫不含糊地打断了白脸胖和尚的话,很认真地说道。从他拿到度牒至今,他始终无法克服他内心对金钱、名誉、地位的渴望和算计。只要有人对他进行夸奖,无论是否真实,他都会欣喜不已。只要他为土窟寺赢得了更多收入,他就觉得万分欣喜。当然了,他简直是想方设法想要找到进阶的机会。慧智禅师写《法华经》感得舍利,当时慧智禅师不以为意,是他极力游说慧智禅师一定要留下这《法华经》和舍利,才得到了慧智禅师的首肯。而后来,也是他找人跑去了附近有名的书画装裱处,花了大价钱将这《法华经》进行了很好的装裱和宣传。而这,也让土窟寺得到了让他难以估量的四方供养。住持思来想去,他能继任住持,其实少不了慧智禅师《法华经》的助缘。
事实上,住持从来都很不服气,凭什么他们辛辛苦苦不断倒腾着寺庙仓库里的东西,想方设法将它们变成更多的财富,却远远比不上慧智禅师每天净在那里念念经、写写字、讲讲经!要知道,最让他难以忘怀的,还是《法华经》感得舍利之后,竟然被天皇、天后知道了,他们登临泰山的时候,还没有当住持的他想方设法想要跟着一起去见天皇和天后,都已经那么靠近灵岩寺了,最后竟然被阻在了门外,只由慧智禅师带着随侍的义净入内,他就在门外干等着他们出来。要是那时候他已是住持,大约就没有义净什么事了,而此后的封赏,尤其事对义净的封赏,他是断然不会拒绝的,可义净这个榆木脑袋,竟然以要侍奉师父为由全部拒绝了。幸亏后来,天皇、天后打发人将那些封赏转换成了大量钱帛,送到了土窟寺来。否则,那就亏大了呀。后来,他当了住持,人们津津乐道的还是感得舍利的《法华经》和念了上万遍《法华经》的慧智禅师,仿佛他们才是人上人,搞得他即使当住持也当得挺不是滋味的。他很想不明白,慧智禅师明明那么不问世事,完全没有他的八面玲珑和对各种俗世事务的应对裕如,怎么反倒人们更看重慧智禅师,更愿意源源不断地给慧智禅师送各种物品?!幸亏慧智禅师不看重那些,每次都拿着充公,任由他这个住持打点土窟寺上下,否则,他这个住持早就架空了吧?住持想着这些,就有些苦笑。当住持当得如他这般有苦难言的,全国估计很少见。
尽管他身边那几个都知道,他是很不高兴慧智禅师和义净律师他们常常让他不太好受,常常在他身边说慧智禅师和义净律师的各种不好,作为住持,他却知道,如果仓库里没有慧智禅师和义净律师他们得到的源源不断的信众供养,他哪有资本去放贷得利钱?!所以,再怎么不满慧智禅师和义净律师他们抢了自己的风头,他也没有傻到将财神爷主动搬离寺庙。至于义净律师,是他主动要离开土窟寺,从此踏上那生死未卜、九死一生甚至十死无生的西行求法旅程,也怪不得他同意几位僧人提议的杀鸡取卵行为了。只要面子上过得去,最重要的还是趁他离开之前,能多为寺庙获得多少利益,就让他为寺庙赢得多少利益吧。当然,这些小九九,他不必向其他僧人明说。
“土窟寺营无尽藏的时候,也需要不断提醒所有的僧众,一定以利益众生为目的,不能行差踏错。他真这么说?”另一个禅室内,慧智禅师和慧力禅师等坐在一起,听得有僧人复述了义净在法堂上的言论,慧智禅师欣慰地笑笑,再确定地问了问。
“哪敢欺瞒师父?”僧人双掌合十,恭恭敬敬地回答。
“你们觉得,如果你们去讲法,遇到这样的问题,你们能回答吗?”慧智禅师问道。
“弟子不能。”一位僧人回应。
“弟子也做不到。”另一位僧人马上跟着回答。
在座的其他弟子也是摇摇头,他们很佩服义净律师的勇气。这样的话,可不是他们敢说的。他们如果这么说,大约不久之后,他们就会被那群人盯上,从此之后需要想方设法去其他寺庙里求生存了,甚至得做好再也没有办法在寺庙里待着的准备了。
“自古取舍皆难事。”慧智禅师看着他们,仿佛知道他们心里在说什么,并不完全点破,只是看似撇开话题地说道。“很多人想方设法盯着一点点小的利益,将它们尽量多地纳入自己囊中。而义净却渐渐已明白了,正在将它们当成毒蛇一般对待呢。”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