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我看到大夫已经在病历上刷刷写起来,一边说着,头都没抬一下,语气毫无波澜,“没什么大碍,先去一楼缴费,待会儿隔壁打针就行,胶囊每天三餐饭后吃两粒,药水回去早晚各涂一次,忌荤忌辛辣,海鲜和热性的别碰。注意消毒和清洁,定时开窗什么的。哦,还有啊,别用手抓,破了留疤。”
话音落,大夫已经把单子撕下来递了过来,“去吧,缴费。”
“我……吗?”虽然我已经看到药单子是不偏不倚地对准我的。
“不然?”大夫挥了挥单子,也不管我有没有接受,“快去吧,下一位!”
“找得到路吗?”周闻宇第一时间起身,正要把单子接过来。
“诶!患者留下!隔壁打针还要排队呢!去那边!”只是大夫却没把单子交给他,还是对着我的方向挥了挥,“快快快!去缴费!”
“好好好!”我连忙把单子接了过来,又看向周闻宇,“没事,我找得到路。”
太小看我了,虽然我不怎么看病,但总不至于不认识字吧,反正都有标识的,再不济就问问医院楼里的人呗。
我把单子接了过来便下楼了,缴费的窗口比较好找,正好就在挂号的窗口对面。等我缴完费又去配药的窗口拿药,虽然我对医院里的路不太熟悉,好在一楼大厅的中间有几个热心的护士小姐姐给我指了路。
配药的窗口倒是站了不少人,我默默站到人群后面,想着什么时候能快排完,好把药拿上去。因为给周闻宇打针的针管也要从这儿拿,如果上面的队伍都排完了,那我们岂不是又要浪费时间。虽说这种事情急不得,但在医院这种和时间分秒必争的地方,时间完全是一个冷酷的机器,稍微慢了一步就会和死神擦肩而过。我不希望因为这样的耽搁让周闻宇身上的病痛增加一分。
可是怎么办呢?别人也和我有同样的想法,我又不能太不要脸地过去插队。等到窗口的医生从我手里接过单子,迅速把装着药的塑料袋给我,还不忘提醒我,“胶囊三餐都是饭后吃,别混着吃啊,太油腻的不行,还得……这个药水一定要涂,早晚各一次,涂在疱疹上……”
原来是刚才那个大夫已经说过一遍的医嘱,我想反正问大夫也是一样,头也没回地就抓着药又返回了皮肤科。
只是我一打开门,人家大夫已经在给另一个患者看病了。
“人呢?”我下意识问道,
“隔壁打针呢。”那个大夫扶了下老花镜,用笔头指了指隔壁。
“哦哦。”我又连忙绕到隔壁的小房间。
一进去便看到几个护士在开会走动,手里端着大大小小的盘子,见我一进来便说,“怎么才来呀?”
我听出护士语气里的嫌弃,我本想解释什么楼下人多啊,我排队等了一会儿,可护士小姐姐根本没打算听我的解释,径直把我手里的袋子拿了过去,对着一处帘子后面,“别乱动!”
我瞄了一眼帘子后面,暗想是不是周闻宇已经趴在病床上了。想起以前我得水痘那会儿,是我爸妈一块带我去医院打的针。我从小就怕打针,怕那种冷冰冰的针管刺入皮肤的疼痛,虽然其实并不怎么痛,但就是很害怕,想着那根没有感情的针管如此冷酷地刺进身体,我整个人都会不寒而栗。可惜没办法,那会儿说水痘一得就容易高烧,只好打针治疗。
只不过那时候我虽然怕打针,但我的欢乐在于,当时李峰也一起去打针了,结果他一个男子汉在医院里被护士手里的针管吓得鬼哭狼嚎,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李峰也有害怕的东西,那就是打针。为此我还笑话过他多年,毕竟我一个还害怕打针的都没有哭闹,虽然也是强忍着泪,但也不像李峰那么歇斯底里。
那周闻宇呢?他怕打针吗?他不会也要鬼哭狼嚎吧?
我站在帘子旁边,悄悄探出头,“puspus……”
“方心怡你干嘛?”周闻宇从病床上抬起头,看我脸上是诡异的笑,他有些奇怪。
“没……没什么呀……”我环顾四下,有一个护士在换针头,另一个护士在翻箱倒柜的找东西,等她们准备好了,正朝周闻宇走来,“那……那个……你待会儿别乱动哈。”
“我哪儿乱动了?”周闻宇白了我一眼,他原本就趴得好好的,要不是看我在旁边探来探去,他大概连头都不会抬。
“这……这不还没开始吗?”我笑了笑,“你……放心呀,我就在旁边!你……要是怕了立马叫我!”
“我怕什么?”周闻宇面色十分平静。
“那说不定呀,你再等等,待会儿你万一忍不住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嘲笑你的!”我打包票,周闻宇如果怕疼怕打针,我立马冲到他身边护住他,不仅替他挡住眼睛,还温柔地安慰他别害怕。
可是没等我施展自己的温柔,护士小姐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面前,猛的将帘子一把拉上,“家属陪同到外面去!”
我刚被挡住没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这个护士怎么这么粗鲁。我就只是想看看周闻宇到底害不害怕什么的,这也算了解他这个人的一部分吧,万一以后他再生个病什么的我也好有经验应对不是?再者,这要我俩一块生病打针,还正好都害怕打针,那岂不是还要再找一个人陪同?你瞧我这体贴人心的,想来周闻宇也会感激我吧。
“诶……他要害怕……”我刚想说他要害怕的话我可以在旁边陪着,我这么乖又不会乱动仪器设备什么的,肯定只是安安静静陪着周闻宇呀。谁知我还没把话说完,帘子已经再次拉开了。
周闻宇再次出现在我眼前,仿佛是经历了一场什么过后变得神清气爽。
唯有我惊叹到,“啊?这么快?”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怕打针?所以耽搁快慢?”周闻宇完全像个没事人,还对我轻挑眉梢。
“谁……谁说我怕打针了?”他又没看过我打针,怎么知道我怕了?人家李峰还鬼哭狼嚎呢,我最多脸上挂点泪。
周闻宇却不拆穿我,只是示意我,“回去了。”
我抓着装药的袋子,赶紧跟上他的脚步,“走吧。”
我和周闻宇驱车回家,路上我还朝他看了好几眼,又忍不住问道,“你好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