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贝尔起先并没有当回事,她想着救人要紧。可小A心存感激,知道这笔钱不还心里难安,便在照顾家人看病的同时,开始了一部作品的完成,直到将稿子交给罗贝尔,家人的病也因为病入膏肓到此为止了。小A因家人离去而郁郁寡欢,便很久没再联系罗贝尔。可是罗贝尔却因为这一部作品,彻底改变了自己在读者心目中的形象。
起初,连罗贝尔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小A已经无意间成为她的枪手了,可是当她看到无数读者和好评涌向自己的时候,她早将那些偏见抛之脑后,她第一次明白什么叫欣喜若狂。并且这期间完全不需要她的付出,钱算什么,她有的是,时间才是最可贵的,可这次连时间都没有花,小A就把成品送到跟前,她能不高兴吗?
一次尝到甜头,罗贝尔已然开始享受被夸赞的快感。
可是一次怎么够?
完全不够!她要更多,她要被喜爱,被认可,她要成就自己,要自己的作品永垂不朽,要自己的名字流芳百世。
只是小A早已改行了,那么接下来的画由谁来完成呢?
在一次父母的交际场合,罗贝尔得知快瞄在市场上的竞争压力显着提高,非常需要一笔资金的汇入,否则以其本身的价值,根本无法在市场立足。快瞄在任的董事是个生意人起家,满脑子都是钱钱钱,名声和利益他要双收,而至于内部聚集的是什么样的人,这些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只要资金到位,过街老鼠也能当经理。
罗氏夫妇虽然对漫画这一块没什么兴趣,奈何爱女心心念念,怎么办,哄个女儿开心罢了,砸钱也要哄到位不是?又因为考虑到罗贝尔已经成年,罗氏夫妇直接代替罗贝尔注入资本,并将股东的位置交由罗贝尔接任。他们以为,罗贝尔虽然在作品上没什么话语权,但要是打入内部,谋个闲职,那他们二老也是欣慰。
可罗贝尔欣慰吗?
欣慰倒是欣慰,怎么说也算离漫圈近了一步。但她并不满足于此。
她知道小A是个例,但当时她确实用钱打动了别人,同样是人,那还有谁不会被打动呢?
老祖宗说得对,有钱除了使鬼推磨,几乎无所不能。至少小A一个人已经让她罗贝尔的名字得到了无数夸奖,那么接下来呢,如果汇聚更多画手的力量,那是不是“罗贝尔”这三个字会有更加不一样的意义?
罗贝尔从来不知道,当欲望打开一角后,再怎么填补都会有缝隙的存在。那些缝隙日积月累,只会让她更渴望被填满,如果达不到,那么她只会更疯狂。
她知道快瞄目前的资源有限,那些位居榜首的画手们虽然作品优质,但收益却是极少的,何不从这一点入手?那些在底层挣扎的年轻人从来都不懂金钱的来之不易,可是如果有一天当金钱来得太过突然,甚至多得超乎他们的想象,那是不是他们就会慢下脚步,渐渐停靠在她身边,成为她称手的工具呢?
再者,都说人多力量大了,这些位居前列的画手如果共同创作故事供她使用,那岂不是她的作品会得到更多认可?只要他们守口如瓶,只要他们眼里只有钱,那还有什么办不成的?人类的本性就是贪欲,她自己都无法拒绝名声所带来的快乐,那么这些人呢?
愿者上钩也,谁能奈她何?
事实证明,罗贝尔这个方法屡试不爽。
快瞄最初的几年在市场只占据份额,但还不到龙头的地位,一个具有竞争力的企业怎么会任由自己的地位止步不前?但想要提高自己企业的名声,是少不了大量的资金和优质的资源支持的,罗氏提供的资金是这么多,那么漫画的质量总不能太差,毕竟市场和客户之间关系也不浅。而越是这样,罗贝尔在快瞄所拥有的权力则越大,大到可以亲自掌控每一个画手的命运,只要她想,被盯上的画手必须给她充当枪手,否则轻则压制其在快瞄发展,重则将其驱赶出快瞄。但毕竟是法治社会,她的手段都在暗地里,谁会揭穿她?再者,那些被她利用的可都是自愿的,她又不违法乱纪,谁敢多说一个字呢?
就这样,在几番交涉,她与这些枪手达成协议,只要他们甘愿当枪手,那么他们原先的作品会被保留,并且快瞄会主要为他们的版权进行衍生,尽量为他们争取最大的利益。但除此之外,他们将来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共同为罗贝尔这个名字进行创作,所有作品必须归罗贝尔使用,定期领工资,再也不允许独立创作作品,更不能透露自己在做枪手的事,否则视为违约,定额赔偿。当然,罗贝尔开出的价格极为诱人,又有几个人会拒绝这样的福利呢?
一切都进行地很顺利,快瞄市值蒸蒸日上,罗贝尔在平台上积攒的名气也愈渐扩大。只不过就在她以为自己已经能登上榜单,并且成为当年最耀眼的新星时,她看到一个陌生的名字,那是一个她觉得读起来都拗口的名字,乍一眼看去却不明所以的名字。
定落舟?
他是谁?
当罗贝尔眼看着这个陌生的名字一再超过自己时,她的感受在冰火之间徘徊,她眼中既有嫉妒也有欣赏,她曾以这种眼神看过太多画手,而那些画手到后来无一不成为她所利用之人,那么这个半路出家的新人又何足挂齿?只要她想,她还怕自己得不到他的一切?谁敢踩在她的名字之上,她定要那些人统统成为她的影子,永远都不允许超越她的笔名所拥有的名气。谁都不行!
如果我早早知晓罗贝尔的身世背景,更知道她是个什么秉性的人,我一定会离得远远的,最好永远都不结识,这样才能避免她像一只猎豹般盯上我时的危险。可是在宋女士转告我有关真相之前,我对罗贝尔如何到了今天非要找枪手这一步的过程,完全是一概不知。
我唯一知道的,是她再次见到我时的高傲和不屑,是她毫不留情地胁迫我成为她的枪手时的冷漠。
再见时,偌大的文件夹被随意地扔到我面前,罗贝尔一边靠在转椅上,微微仰着脸看我,嘴角勾着似有若无的笑,那笑容嘲讽而倨傲,先前对待我的亲和和热情荡然无存,唯有那眼里的贪婪愈渐明显。
“签吧。”她如此说,连眉峰挑起时都带着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