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一次来到快瞄董事会的办公室,我原以为我不过是个画手,除了单线和编辑联系,不曾想有一天能够闯进董事会的大门。
只可惜我不是董事会的一员,活该我处在被剥削的阶层。而越是处在被剥削的阶层,我唯一设身处地的目的也仅仅是为了自己。
在我得知罗贝尔利用职权在快瞄将我的作品压榜的事后,我的心情五味杂陈,我不知道那到底是震惊,又或是愤怒。反正宋女士是劝我不要冲动,最好趁此离开快瞄,免得再白白受气。
可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罗贝尔会如此两面三刀?我更没办法理解,她可以当面笑吟吟地对我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却转过身踩我一脚,还把巴掌甩得那么甜?
我不信这世上会有这样的人的存在,我宁愿认为罗贝尔只是一时心里不平衡,所以才做出让我伤心的事。
只不过,终究是我把罗贝尔想得太过善良,既然从结识我的一开始就是心怀目的的人,她怎么可以这么轻易放开束缚我的手?
和宋女士通完电话,我便开始追问编辑是不是有这回事。编辑仍旧以其他理由将我搪塞,并不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越想越蹊跷,甚至抱有一丝侥幸心理,毕竟和罗贝尔认识这些天,她真的从来没有对我设下戒备又或是对我进行人身攻击,哪怕是宋女士提醒我千万不要答应罗贝尔有一天会要求我去做枪手,我都还在心里对她抱有最后一点期待,兴许她有理由,她不是有意的,我不喜欢恶意揣测谁,尤其是我从不曾怀疑的人。如果她为了压榜这件事向我道歉,那么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大不了日后我们各自都各自的独木桥,我并不是大度的人,但也不是所有事情都不可原谅。
但我还是太年轻了,大学的象牙塔将我保护在一个还未被氧化的玻璃罩里,我以为世界是洁白的,却不知黑色才是唯一不会被污染的颜色。亏我学了这么多年美术,却从来没有看透这个简单的道理。
所以在我收到编辑联系我说董事会就压榜一事要给我一个合理解释时,我竟然很高兴,我理所当然以为这是罗贝尔准备的和解。
可我低估了一个早被欲望腐蚀的灵魂,更低估了这世上真的存在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哪怕是触及底线。
快瞄的公司总部位于本市一家写字楼高层,四处建筑豪华,装修精致。而彼时我还是未踏入社会的大学生,我甚至不知道这样的公司在市场的地位,如此不自量力地登门,注定预示着我的败北。
回到眼前,我按时来到快瞄总部,好不容易找到董事会的办公室,没想到一打开门就看见正坐在转椅上的罗贝尔。她一身小香风套装,慵懒地靠在椅子上,一手举着装有红酒的高脚杯,巧笑盼兮,“心怡,你来了?”
我心情仍旧很复杂,没想到罗贝尔却是一副风轻云淡模样,好像并不惊讶于我的出现。我想着今天来是为了把事情说清楚,就省的这些麻烦的打招呼了,“真的是你?”
“哪件?”罗贝尔笑起来,无辜的脸上丝毫找不到虚假的证据。
我攥紧手心,办公室里并不是只有罗贝尔一个人,还站了几个我并不认识的人。我猜大概也是快瞄的人,但既然罗贝尔在快瞄还是有职务的,有些事情说出来太过直白对她的形象无益。可是见她丝毫没有悔改的意思,我有些不忍心地说道,“压榜的事……”
“哦……”罗贝尔故作惊讶,十分做作地拉长语调,“这件事呀。我正要告诉你呢。”
“你准备给我什么样的解释?”我心想,如果她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暂且可以不计较,再者我也不是傻子,涉及利益的事我总不会让自己吃亏的,我为自己的作品争取切身利益,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丢脸的。
“心怡,你还不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我怎么可能对你做出这种事呢?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会我最好的朋友做出这种事?”罗贝尔委屈地说道,还不忘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
她又接着说,“这次压榜自然不是我的本意,都是些不入眼的人自己揣测的心思,然后自作主张的,我已经狠狠批评他们了,他们能这么对我的好朋友呢?可是心怡啊……压榜什么的,都是次要的,你要知道,你这么一个有才华的人,区区压榜怎么可能能够抑制你的发展呢?你应该享受更大的舞台,从而体现自己的价值,并得到更多的报酬,是吧?”
我疑惑地看着罗贝尔,并不明白她的意思。
“心怡,你仔细想想,你辛辛苦苦画了这么久,除了你那本在谈版权的作品,你还有什么收益吗?”罗贝尔话锋一转,神色也跟着有了变化。
我的收益?
说实在的,如果不是姜老师引导我走上这条路,我至今应该还只是个闭门造车的学生,而自从我那本《朝颜录》爆红后,我几乎实现了经济独立,以至于我打电话告诉老方我并不需要生活费的时候,他一度怀疑我是不是参加了什么非法组织,又或是从事了什么非法活动才得到了大笔资金。但我更愿意解释为这是读者对我最大的认可和期待,我胜之不武,只不过即便数额超出我的想象,我也不会自满到以为自己就到此为止了。收益不过是一时的,我也想自己的名字在漫圈占据一席之地,未来提起我时至少也是有过痕迹,而钱这种身外之物,再多也不足以让我被他人记住。
为此,我并不觉得我的努力和付出是疲惫,是累赘,那些是我富足的回忆,是证明我得到成就的过程,比金钱更珍贵。只是我尚且有自知之明,哪怕是我有收益,但对比那些真正漫圈大佬和名家,我实在是九牛一毛,我并不明白罗贝尔为什么突然关心起我的收益。
“但现在我这里有另一条路可以走,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见我半天没有反应,罗贝尔只以为我是对现在的收益并不满意,渐渐将自己的目的暴露在我面前,并且毫不掩饰。
“什么?”我茫然地看着她。我今天只是想过来给自己被压榜的事讨个说法,将压榜解除是最好的结果,除此之外的事情我并不感兴趣,“我今天是想来解决压榜的事情的,如果是其他无关的事,没必要和我……”
见我对这条路的态度不如自己想象的敏感,罗贝尔有些憋不住,也不等我把话说完,便将话抢不过去,声音也提高了不少,“怎么会没关系?我现在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和压榜的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