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要怪就怪周平宁昨晚还去打扰你。”周闻宇心平气和地说。
我其实很感激周闻宇给我找了个晚起的理由,但同时电话那头又传来不小的抱怨声,“凭什么?凭什么要怪我!你只是独裁!是专制!我要翻身农民做主人!”
“你省省吧,先做个学生吧。”可想而知那头的周闻宇是怎么翻的白眼,然后继续回我的话,“你收拾一下吧。我们待会儿才到你那儿。”
“诶?”我慢慢从床上坐起来,“你不是要去搬钢琴吗?”
我没记错吧,周闻宇负责把周平宁的东西都送回家,为什么还要来我这儿?
“方心怡,你是以为我是超人,还是以为我的车是?”周闻宇不紧不慢地嘲讽道。
好吧,恕我高估他了。我还以为他用车来搬运钢琴呢,但仔细想想那么大的钢琴怎么装得下?我真是异想天开。
“搬家公司待会儿跟车,我看着就行,你到时候下楼吧。”周闻宇最后说道,随即挂了电话。
我应了一声,便起床了。
洗漱的时候,我情不自禁想起周平宁又提及约会的事,好像那天过后我和周闻宇确实就没聊过这件事了,如他所说,容后再议,就再也没有议过了。
虽然我们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但这终究不是我所期待的真正的约会,看来我还得找时间和周闻宇聊聊。
他不能就这样忘了,那样我多不划算啊。要知道和他谈恋爱,和他在一起,这是一件我期盼了多少个日子的幻想?直到他一声不吭地消失,我都还肖想着是不是能和他谈一场最浪漫的恋爱,我要和他一起体会爱情里的喜怒哀乐,和他制造唯一的回忆,仅存于我和他之间,任何人都不容插足。
可惜他半个机会都没有给我,我空欢喜一场就算了,还以为他彻底将我踢出了生命。可突然有一天,我莫名其妙就和他在一起了,什么仪式也没有,一点浪漫的风花雪月也没准备,我觉得我亏了,很亏,特别亏。
你可能不能理解我这个亏的意思……怎么说呢?这就好比我很想吃一家有名的西餐厅里的牛排大餐,为此我努力赚钱,还提前几天做了减肥操来迎接这场卡路里所带来的欢愉,但是就在我期待已久之时,这家店突然关门了,然后为了安慰我这种伤心顾客,随便盛了一盘牛排给我,没有精致的餐盘,没有附着熏香的蜡烛,更没有小提琴演奏,我觉得环境不到位,口感不到位,心情更不到位,那一瞬间我脑子只有一个想法——我吃这盘牛排还不如吃地摊烧烤。
当然,我不该把周闻宇比作牛排,我也不该将生活奢望成像吃西餐那么优雅。我是个俗人,但我期待一场走心的爱情,哪怕只是一次。
但我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我的想法,兴许就是我这种一点也没和别人透露自己的想法,才没有人能够明白我的内心,他们不明白我为什么只对这一件事如此执着。我猜测,如果我将我这个想法说给李峰听,他指不定又要嘲笑我矫情,嘲笑我就是有了碗里的想着锅里的,人家周闻宇都答应跟我在一起了,我还求着他什么?
切,可我也没求着他啊,我只是个肖想的胆小鬼罢了。
穿戴整齐,下楼,果然看到周闻宇的车。后窗还伸出一只手,使劲对我招,“心怡姐姐!这里这里!”
我远远还看到一辆稍大的搬家公司的车跟在周闻宇车后,怕他们等了太久,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准备拉开后座的车门。
谁知车门没拉动,周平宁不解地从车窗探出半个头,“心怡姐姐你道什么歉啊?”
“诶,我来晚了,呵呵……”我尴尬地笑了笑,可是再使力气拉车门还是纹丝不动。
“坐前面呀。”周闻宇却在这时开口,嗤笑了一声,“笨蛋。”
我摸了摸下巴,便乖乖地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我原本是想坐后座的,这样不仅方便我和周平宁说话,还为我晚起的事实做一点最后的挽回。
“心怡姐姐,没事的,人哪儿有那么精准的吗?”周平宁倒是好心,扒在我座椅的后面,笑嘻嘻地为我开脱,“我偷偷告诉你哦,我哥哥也会迟到哦!嘻嘻……”
我倒是挺好奇周平宁口中所说,原来周闻宇也会迟到啊。
上高中那会儿我反正没见过他迟到,而我就不同了,我是那种有可能睡到早读课打铃前十分钟,然后花三分钟套上校服刷牙洗脸,再用六分钟疯狂跑去教室的。最后吊着最后一口续命之气,在检查早读课的老师凌厉的视线下,大口喘息地走到座位上,然后在位子上缓个大半天,连课本都来不及读。毕竟李峰可没有好心到天天等我上学,他最多偷偷给我报信,说一些诸如我再不去学校就等着被劝退的话。
只不过这方法在春夏还行,一入冬我自己都受不了。南方的冬天湿冷异常,风都是刮着脸的冰刀,我有一次实在跑不动了,又因为围巾根本抵挡不住寒风的刺骨,直接在上学的路上哭了起来。是的,你听到的没错,我哭了,还十分委屈。尽管事后我被李峰嘲笑很久,但他永远不会明白我在上学路上产生了多大的厌学情绪,我痛恨极了,为什么我大好青春要浪费在上学路上,还怎么走也走不到,我又不是去西天取经……
就这样,我跑也不跑了,干脆慢悠悠走去学校,一脸我才是正义的自傲感。
虽然迎接我的是老师劈头盖脸的谩骂,以及罚我做了一个星期值日,但我还是安慰我自己,好在是没继续跑来学校,这要在路上滑了一跤才不划算呢。我妈教我的,一切以自己的安全和身体为重,其他的都是空谈。果然,就算我迟到了,我的心里不仅没有内疚,还有些庆幸,我和你们这些按时上学的同学可不同,我是为了我身心的自由。
只不过要说愧疚,我是有点对不起周闻宇啦。
因为每次放学卫生委员就催我值日,说是监督我,实则是他不想太晚回家,就催我早点扫完地,自己好记录一下,然后回家。但我本来就不是个急性子,那么大的教室我一个人怎么可能扫得有多快?我又不是机器人,更不是小马达,那旋转的轮子也得上发条呀,他给我上个发条试试?最可悲的是,由于李峰这个白眼狼从来不会同情我,班上的人我本身也不太亲近,即便有人在晚自习后还留下看书,却并没有人愿意帮我。他们大多看我是个笑话,毕竟迟到的是我,受罚的也是我,他们又何必插手?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自主摒弃以往我的自傲和对他们按时上学的不屑,我不能怪他们,是我咎由自取,谁让我迟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