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圭璋倏然感觉冷。
这种冷,刺入心扉。
“这是什么意思?”顾圭璋忍住牙齿打颤的冲动,问。
郭半仙神神叨叨:“没什么意思,就是问问。若是没得罪的话,也就无妨了,她过几天会走的”
顾圭璋的脸色瞬间更加惨白。
这件事过去不过六七年,他不可能忘记的。当时三姨太的小姊妹叫什么宝来的,左边面颊一颗鲜红的胎印,指甲盖大小,靠近太阳穴的地方。
顾圭璋觉得像泪痣,特别吸引人。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你别吓唬我!”顾圭璋发怒起来,“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郭半仙淡淡道:“先生,您这话就蹊跷了,您不信也就罢了,当我胡言乱语吧。你小时候进你师娘的房间,可没这么胆小!”
顾圭璋猛然定住,一动也不能动。
这老头说什么?
顾圭璋难以置信。
有些事,这世上只有他一个人知晓。他念书的时候,最是仰慕他恩师的妻子,趁着师娘洗澡,他溜进去看过一回,再偷偷溜出来。
此事,除了他自己,无人知晓,为何这瞎子会知道?
他难以置信!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顾圭璋无意识的反问,已经惊讶到了极点。
郭半仙则气定神闲:“那天是三月初三,屋子里放了很多的白槐花,满屋子花香。你后来讨媳妇,初时行房,非要在床头把一把槐花,是不是?”
顾圭璋好似被人抽走了主心骨。
他无力跌坐了下去。
这件事,他坚信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
若有另一个晓得,那么他一定就是神仙!
“我这半只眼睛,是开了天眼的。”郭半仙似乎为了解答顾圭璋的疑惑,慢腾腾道。
顾圭璋这时候,心底所有的怀疑都被挤垮。
“老先生,您得救救我!”顾圭璋道,“我认识一个爱穿绿罗裙的女孩子,她去世多年了。”
“嗯,我知道。”郭半仙淡然而懒散,“她一直没有投胎,怨气在你身边萦绕。趁着你转运交运的时候,身边营卫最差,她凑过来了。”
“那怎么办?”顾圭璋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把她的尸骨挖出来,送到庙里去做法事,为她起七七四十九天的醮,要不然你泼天的财运受不住,即将到来的官运也要成灾祸。”郭半仙说。
顾圭璋给了他二十块钱,送他出去。
郭半仙转了个弯,在街尾遇到了等着他的顾轻舟。
“怎样了?”顾轻舟问他。
“看牢他吧,他今晚就可能要去找尸骨了。”郭半仙道。
顾轻舟望着他,说:“郭半仙,人家都说您很灵验,您能把我阿爸哄住,您这个人确实有点能耐,怎么活得这样落魄?”
郭半仙哈哈大笑。
“姑娘,我不看前途,哪有生意?这世上的人,找我都是为了问个前程。像你这样找我行骗的,半年都碰不到一个,能不落魄吗?”郭半仙道。
顾轻舟觉得,顾圭璋多疑而自负,能让顾圭璋相信,绝不是三言两语的。
这老头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算命的先生,哪有不算前途的?”顾轻舟笑道,“您怎么不算?”
“泄露天机,那是要损天道的。世道不平静,我们就别添祸端了。”郭半仙说。
顾轻舟翻了个白眼:“你胡说八道还能泄露天机?”
郭半仙伸出脏兮兮的手:“给钱吧小丫头!”
顾轻舟给了钱,他就离开了。
顾圭璋想到,自己这些日子,背后是有点紧绷,莫名其妙的。
他的二姨太走失、他家里请工匠却莫名其妙出事、他被胡次长排挤得丢失了颜面、他去舞厅喝酒都遇到歧视,总之是各种不顺一起涌上来。
顾圭璋想了想,打算去把宝来的尸骨挖出来,送到庙里去做场法事,花不了多少钱。
此事不能派人去办,得自己动手,否则顾圭璋就要落下个shā rén罪。
他连夜开车出城了。
他刚走不久,一辆qi chē就悄无声息跟着他。
顾圭璋把宝来的尸骨挖出来时,已经烂透了,只剩下森森白骨。头颅破了个洞,那是顾圭璋砸的,他一清二楚。
忍着恶心,顾圭璋带了手套,将尸骨一块块捡起来装在袋子里。
正在他歪腰的时候,突然后颈一阵剧痛。
眼前发昏。
顾圭璋噗通倒地。
等他再次醒过来时,四周全是蛩吟阵阵,夏末的夜很喧嚣,只是四处漆黑一片。
他良久之后,才想起自己伸在何方。
他的手电不见了,qi chē就停在不远处,而坑里的尸骨,完全没了踪迹。
顾圭璋双腿发抖,差点没憋住,屎尿都吓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