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夫人的眼眶渐渐发红:“至于我自幼的姐妹春阳——我们刚刚搬到皇后宫中,她就因为‘谋害大皇子’,被当着二公主和三皇子的面儿,杖杀在清宁殿前。”
顿一顿,孟夫人恢复了平静,神情越发清冷:“就在那之后不久,宋相被宣召回京,渐渐的,就有了你爹爹等等的许多人。”
所以,所谓纯臣云云,其实是当今陛下亲手扶持起来的对抗当时朝中旧有势力的另一方力量?
沈濯皱起了眉头。
“自大皇子满了十岁开始,皇后娘娘和竺相就开始催促陛下立储,‘给皇子们早定名分’。陛下拖延了八年。”孟夫人把手里的茶盏放下,双手交叠于腹前,挺直了脊背。
看着她抬起的眸子里那一片漠然,沈濯心里一顿。
然而,说到这里,孟夫人不再多说,眉梢一挑:“所以,你明白了么?”
沈濯偏头,努力地顺着她那“东一榔头、西一棍子”的思路往下说道:“所以,陛下一边不愿意这样早便把手里的权柄交出去给太子,一边大力培植能够跟太子势力制衡的宋相一系,一边却又是一位心慈手软、甚至疼爱孩子的父亲……”
这样复杂的人设,请问,当今的皇帝陛下,您确定您不会精分么!?
沈濯在心里骂了一句经典的“卧槽”之后,才又续下去:“太子册立,另外两位成年皇子紧接着封王。不仅如此,二皇子多了一个新罗国在身后,三皇子则多了我父亲这个老师、宋相那位师祖……”
孟夫人的神情终于缓了下来,多了三分暖意,勾了嘴角,微微颔首。
“所以,朝堂上看似三方制衡,重新稳定。但其实,大家心里都不太踏实。若是能有一个契机试探一下陛下对各方的态度,那就再好不过了。”
沈濯的眉心皱了起来,“只是,为什么会由太子近人出手,而且,选得是我们家?”
孟夫人含笑点头,语带调侃:“沈侍郎和穆大人其实都是陛下一手提拔起来的,一个给了三皇子,一个给了太子。如今大家要试探陛下的态度,还有谁比得上这二位新贵合适?”
新贵?
沈濯苦笑。
自家又不是真的吴兴沈氏,哪里来的底蕴敢称一个“贵”字?!
不过是才跃龙门的寒门学子罢了。
想到这里,沈濯怔住。
新贵,既没有深厚的世家背景,也没有复杂的姻亲关系,更没有跟皇家和旧贵人叫板的底气。
且让陛下亲手拔擢的两个人,代表着两个派系,去斗去!
只要陛下的处置有一丁点儿的偏颇,那就能看出陛下真正的心思倾向!到时候,即便是两家子都毁了,除了陛下,想必也没什么其他的人会心疼……
沈濯的脸色倏地沉了下来。
呵呵!
原来是拿着自己和穆婵媛的这一点子小恩怨,当了探路棋子和出头长槊了!
可笑自己,还一心一意地打压穆婵媛,以为占了多大的便宜呢!
“一换一啊,兑子啊!这样狠的招数,东宫的哪一位擅长?”沈濯周身的冷气蹭蹭地往外冒。
孟夫人跟着冷笑:“这种凉薄冷漠的点子,旁人不敢出。倒是咱们那位太子殿下本人,在这种事上,是得了皇后娘娘真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