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老夫人抗声道:“家里男装,唯有老太爷和信言信行兄弟的!他兄弟二人乃是官身,衣饰具有品阶,老爷若是贸然穿了,只怕要吃官司!老太爷高大,您穿不了他老人家的衣衫!怎么,难道让我给老爷变出男子衣服来么?!”
沈恭被噎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腾地立起,匆匆地对沈恒说了一句:“父亲保重,孩儿告退。”一摔袖子,走了。
沈信言冲着旁边站着的管家黄平使了个眼色,令他去“送”沈恭,自己却温和了笑容,转向旁边的下人:“重新整治酒菜来。”
又笑向众人道:“月上中天,正是清光满溢、孤高清冽,最是有趣之时。咱们温些酒,好生赏一赏。”
因对沈典温声含笑道:“典哥儿不是在国子监已经开始上课了?前儿我见着裴祭酒,特意问了问你。他却还不知道你。可见典儿踏实。”
沈典腼腆地站起来,嗫嚅片刻,道:“我官话说得不甚流利,所以在学里不太爱跟人聊天。”
沈信明讶然。
儿子这话,都没跟自己说过——
忙道:“正因为说不好,才要多练习……”
沈信言一口打断他:“我当年在学里也不太爱说话。这没什么。你去是跟先生做学问的,又不是去聊天的。国子监里,从司业教师,到各地监生,都是分派别的。尤其是在京城,多得是各家的子弟在里头搪塞的。
“典儿不跟他们胡混,自己好生读书,这是对的。有不懂的找你信行叔;他也说不清的,让他带着你去寻旁人;实在都觉得不透彻,便去找裴祭酒。裴祭酒的学问是我也敬佩的。”
沈典立即绽开了一个放松的笑脸:“我正担心自己的这个口音,怕先生们教导我不耐烦,又怕信行叔太忙,耽搁了他的正事……”
沈信行咧开了嘴,隔着沈信成拍了沈典的肩膀一下:“傻孩子!信行叔再忙,教导你读书却是份内正当,当然要来找我!”
说话间,下人们已经手脚麻利地新送了酒菜碗碟上来。
屏风那边的顾氏也长长出了一口气,唯一的后顾之忧解了!
杨氏见状,凑趣笑着低声告诉韦氏:“我们大伯天天在家里夸微微,说也不知道她这小脑袋瓜里哪来这么多莫名其妙的好主意,家里的生意啊,现在简直是一日千里……”
又好心地去问米氏:“米家阿嫂,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做?我们现在的几门生意,挣钱都可顺当呢……”
顾氏在桌子底下轻轻地踢了她一脚。
米氏笑得矜持:“不必了。我不懂这些。我们爷也不太放心思在上头。如今都是祖父原先的管事们在弄。我们若是才接了账册过来就大刀阔斧的,偏又没有信明伯的天分,那倒该闹笑话了。不如就这样老老实实的罢!”
韦老夫人不理她,笑着偏头问沈沁:“沁儿今日吃饱了没有?”
沈沁伸着小手,从乳母的怀里,拼命地正去够桌子上的一碟看起来花花绿绿的凉拌菜。
乳母一边笑答韦老夫人:“饱了,饱了!”一边手忙脚乱地阻止沈沁。
沈濯就坐在旁边,禁不住笑,满桌子看了看,拿了一条胡萝卜,塞了沈沁手里:“我知道,这怕是要长牙了,啃吧!牙床子就不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