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淮阳王修养极好,闻言丝毫没有不悦,反温和笑道:“多年不见,伯爷还是一如既往地会体谅人。”
文宁伯皮笑肉不笑,“王爷高雅,自是不似我等只能做些俗事俗务。”
此话一出,气氛立时变得有些微妙,满堂静寂中,徐天舒忽道:“我看王爷壁上挂的这副《茹月图》是方宏筠的真迹吧?笔法细腻,别具匠心,山遥水远,笔墨花开,这是方大师生平最后一副作品,听闻早已失传,想不到今日竟能在王爷府中看到大师墨宝,三生有幸。”
“啪啪啪!”淮阳王拊掌而笑,“不愧是镇国公的公子,不但卓尔不群,而且格调高雅,这副画挂在这里少说也有七八年了,还从没人有徐公子的火眼金睛呢。”
肖启忍不住朝徐天舒竖了个大拇指,不仅是识货的问题,更重要的是,挽救了尴尬的场面,薛又礼在心里不屑冷哼一声,他对徐天舒又气又恨,尤其见对方出尽了风头,而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一般既可笑又滑稽,完全成了徐天舒的陪衬。
对徐天舒的赞叹声甚至比刚才靖乐公主的真诚多了,文宁伯呆不下去了,干脆站起身道:“王爷,我年纪大了,乏了,可否先下去休息?”
淮阳王颔首,“来人,带伯爷去客房。”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文宁伯脸色不虞,肖启觉得莫名其妙,悄声对徐天舒道:“文宁伯也真是奇怪,人家王爷好好招待我们,他倒好,给人甩脸子。”
肖启想不明白,徐天舒却隐隐猜到了原委,低声道:“可能是这个地方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出身。”
正如徐天舒所料,文宁伯从宴会厅出来,在王府下人的带领下到了住处,一看到住处的布置,他心里的那根尖刺又开始出来狠狠地扎自己。
一座清幽雅致的小院,处处透着巧夺天工的灵韵,文宁伯虽看不懂章法,但这个地方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屈辱卑贱低俗的过去,让他觉得胸口闷得慌。
想起临行前皇上密召他入养心殿,吩咐他查探淮阳王是否安分守己?身为君王,警惕藩王们是否有不臣之心情有可原,但淮阳王无职无权,既不涉及地方政务,也不涉及军务,不过是个空有王爷之名的富贵闲人罢了,这样一个只会弄些既不能吃又不能用的虚头巴脑的东西的废人,也值得皇上费心?
文宁伯在心里啐了一口,半刻都不想继续在淮阳王府待下去了,还是说服铖王早日启程去北燕,何况,这一路虽然有仆人伺候,但终究不如自己府里舒服,享受惯了的他也想早日结束这趟苦差事。
宴会结束之后,淮阳王单独把秦湛叫到了内室,一改之前的云淡风轻之色,变得凝重至极。